道没好生检查过这里的每一砖每一木?”他话语轻轻一沉,反问:“还是说,你这两年工作懈怠了,没检查记录清楚?”
陆卓远俯身行礼:“下官恪尽职守,丝毫不敢怠慢。”顿了顿,又说:“木材的情况的确记录在册的,只是用于何处了,负责具体修筑的工匠比下官更清楚。”
明长昱挑眉:“如此。”
三人下了楼,将要擦黑的天忽而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瓦楞草木上,片刻就沾湿了如入画中的书院。远山的景色变得隐约绰约,好似上佳的画作染了细雾晕染而开。山腰里传来青龙寺的暮钟声,一声声催送着缓来的山雨。
陆卓远立即让人送伞过来,小心翼翼地为明长昱撑好。
明长昱径自接过伞,落后几步撑在君瑶头上,又状似不经意般与陆卓远说道:“今夜这景致,倒是与前些日子你留宿书院时有些相似。”
陆卓远面色一凝,步履迟缓地步入雨中。
第204章 风雨战场
空山秋雨,绊住所有人离去的脚步。明长昱进了凌云书院之后,就已下令严守书院,不得任何人出入,并让人看守住华阳园新修的一排学舍,不经允许,任何人不能靠近。
李青林最先得到消息,却不动声色,一如往常地安排好工部的人,才冒着雨前往老学舍后的新学舍。
新学舍不远处,是几位夫子和山长的住处,有一间单独的客厅,此时明长昱正与君瑶二人相对而坐,等待着人端上简单的饭菜。
夜阑雨雾里,门外雨幕连连,灯火如碎,有人形如雨中漂泊的孤影缓缓走来。他走得极慢,步履轻落在积水的地面,踏碎摇映于地面的灯火,还有灯火里两道相伴的身影。
李青林收了伞,放在墙边,屋中的人这才发现他。君瑶正与明长昱说笑,注意到门外的人,歪着身体往外看了看。
“青林兄?”
明长昱摆好碗筷,转头对李青林说道:“赵大人,来的真巧。”
李青林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回头往对面的新学舍看了眼,才快步迈入房中。书院的房间清致淡雅,如此灯前雨中饮酒吃饭,别有一番温馨。他看着桌案上的两双碗筷,心底无声一哂,径自寻了位置坐好。
明长昱让人添了一双碗筷,客套地请李青林同坐。李青林也不推辞,坐下后自己盛了一碗菜汤暖身。
被风雨寒凉的手指接触到温暖,他才缓声问:“侯爷让人看守住新学舍,所谓何意?”
他本该早些离开凌云书院回城的,可是明长昱的动作瞒不过他,事关书院和于慎的案情,所以他选择留下来探听消息。
明长昱说道:“审人。”
李青林喝了半碗青菜热汤,苍白的脸色才稍微恢复血色。他低垂着眼,轻声道:“在此处审人?”
“此时此地,最好不过。”明长昱说道。
在李青林来这里之前,明长昱就已告知君瑶他的安排。他用新学舍的三间屋子作为审讯所用,分别将陆卓远、祝守恩、罗文华看守在了不同的房间之中,且他们所在的房间,与他们在老学舍入住的房间一一对应。祝守恩与罗文华是分别带进去的,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唯有陆卓远,知道他们二人,都被带进了新学舍之中。
新学舍与老学舍的布局,除方向不同之外,其余一模一样。今夜,风雨交加,与他们三人离开流杯亭留宿书院当晚何其相似?不知让他们重温与当时极其相似的情形,他们三人会作何反应?
君瑶还记得陆卓远被人带走时的面色和神态。他似乎早有预料,丝毫不担心,丝毫不恐惧,一身的凛然正义,仿佛不畏惧明长昱的安排。
但是,今夜,诚如明长昱所言,他的目的不在于如何审讯,而在于攻心。
如果真要审讯,只需将大理寺和刑部的几十道刑罚一一在三人身上试过即可。可即便如此,这三人会吐露真相吗?即便吐露了,拿到众人面前,也难免被人寻出瑕疵来。更何况,陆卓远、祝守恩、罗文华并不是轻易肯屈服的人,他们虽然是文弱的书生,可书生意气,友情挚真,有时的确难以破解。
古来有为知己两肋插刀的,也有为朋友捐躯赴死的……这些学子,虽比不上荆轲豫让,不见得会为朋友肝胆涂地,但也不见得他们会默契地保持沉默,或者早就串通好了言辞。
串通好的说辞,明长昱不想再听第二遍,所以他才决心布下今夜这一小局,也不需大动干戈,只需让这三人做出选择即可。
吃过饭后,明长昱让人收拾了碗筷,和君瑶玩起了猜谜。几轮过去之后,夜已渐凉,除了风雨之声,就只剩李青林在灯下的翻书声。
“还不去问话吗?”君瑶看向对面的新学舍,三间房的新窗上,只有如豆一点灯火,孱弱飘忽,似随时都会熄灭。窗上可依稀看见三人的身影,或坐或立,都没有入睡。
“不急。”明长昱悠悠然说道,“深夜才是人心最脆弱的时候。”
君瑶不明所以。但她似乎听隋程说过,刑部和大理寺审人,都会选择在深夜之时。试想,夜深人静,失眠恐惧,孤苦无依,疲倦困乏,一切悲观的、阴暗的、低落的情绪潮涌而致。此时再加以外界的压迫,轻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