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回忆着,明长昱似乎也提到过这个阮氏,她本名阮芷兰,因会侍弄花草,在一些闺秀圈中,也有些名气。还特意学京中公子们,结了一个寻芳社。
君瑶心念一动,心头闪过一个想法,又暗暗隐下去。正走着,腿忽而被什么轻轻一撞,她低头就看见隋程的猞猁大摇大摆地走在她前头,慵懒又威风的模样让街上的人频频回头。
隋程心情大好,从袖中摸出肉干来,喂到猞猁口中。
“大人,你去赏花宴,也需要带着狸奴吗?”君瑶轻叹。
隋程收好肉干,说道:“我听闻孟涵与李直也会来,当然要带上狸奴,气一气他们解恨。”
不久光景后,便到达周府门前。宽阔的前门空地上,已停了不少车马,规格都不大,可见此次来的人身份并不贵重,大多是与周齐云地位相当的人。
周府门庭并不气派,府邸也不轩阔,但远远一看,便见名花芳草相得益彰,也不失雅致。
入府后,穿过垂花廊,香风阵阵,暖香袭人。满庭花蕊团簇,色彩缤纷。早春时的杜鹃、石竹、迎春、含笑,如霞似锦,梅兰交相,如烟似霭…缤纷之色点缀装饰,如山水皎皎,不觉眼花缭乱,却是沁人心脾。
可见此次周府当真花了一番心思。
更具风致的,是花园之侧,特意建起了临水回廊,曲水亭台。一池春水暖气逼人,潋滟水纹空濛清澈。正值暮春,池中竟开满莲花,碧叶妆成,莲荷轻举,堪称奇景。
亭台四周垂着纱幔,层层叠叠,既遮挡冷风,也不妨碍赏景。亭台对岸,临水横出一座平台,台上宫灯结彩,熠熠生辉。想来夜间时分,宴饮正欢,台上戏曲生生,婉转入云。
这番巧妙的心思,果然既满足了周齐云与公子结交的心思,也满足了窥视京中千金闺秀的欲望。
隋程身份自是不凡,一入院,周齐云便亲自迎了出来,热情却不卑微地将他迎到贵宾席上,顺道让人将狸奴也带去好好照顾着。
不久后,宾客们纷纷到来,整座周府的人都拿出精神来迎客。一时你来我往,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既是赏花宴,来了自然先赏花弄草,甚至吟诗作对。隋程内里不是风雅的人,也没心思观赏花草,正百无聊赖之际,忽然从帷幕里走出一位佳人,那佳人似迷了路,茫然片刻,看见隋程双眼一亮,立刻上前行礼问道:“这位姐姐,请问临水亭如何走?”
隋程心头一怒,冲人道:“小爷我不知道!”
粗犷的男声将佳人吓了一跳,那佳人双眼一红,便知自己将男子认错成女人,羞愤地退身,匆忙离开了。
隋程再次被人认作女人,捶胸顿足满腹郁结。一抬眼又见孟涵与李直坐在不远处,交头接耳的模样,像是在嘲讽自己,怒火又暗暗升起。
他踱着步子走上前,冷哼一声,说道:“孟兄,李兄,在下这几日在家好等,等着你送赌注还有狸奴的伙食来呢。”
孟涵与李直脸色一变,一个铁青一个惨白。
孟涵起身正欲发作,李直按住他肩膀,起身和气地对隋程说道:“隋兄,请恕在下一时无法拿出巨款来作赔,不过周齐越……”
话没说完,宴厅里主位上的人突然齐齐起身。
主位之上的中年男子,自然是周齐云的父亲周平,他一脸惶恐与惊喜,几乎忘形地起身迎了出去,不久后,就簇拥着一人,谄媚又尊敬地将那人请到主位之上。
那人周身风华,气度非凡,看架势便知身份贵重。
君瑶远远看了一眼,灯火花影里,那人的模样也穿越人影往这边一看。她愣住,原来来人是明长昱,难怪周平那样惶恐紧张。
再环顾四周,宾客们也被方才的情况吸引,只是大多面带好奇,似没有认出明长昱。看来明长昱此番前来,并没有惊动他人,何况这里的人,大多未曾见过他的真容。
大约是察觉到宴厅的动静,曲水亭的闺秀们矜持又好奇地朝这边张望,隔着灯火浅红的蝉翼纱,少女们若娇花般,展现着自己娇妍的模样。更有大胆的,偷偷撩起纱幔,探出一双眼睛,静静地观赏着厅内灯下的花。
君瑶的目光不期然落在一位女子身上。那女子发髻轻绾,云鬓柔软,是贵妇人常梳的发式。她穿着云纹华服锦衣,周身从容华贵堆砌,容颜极美。她娉婷走至纱幔前,伸手轻轻将帷帘合上。一举一动之间,眼神顾盼。
曲水亭内的少女,个个皆是盛装出席,娇美得如纯净的花朵。即便再美,却也没有方才那年轻妇人的神采气韵。只是短暂惊鸿,君瑶已记住了那位妇人。并非因那妇人姣好的容颜,而是她自内而外透出的冷意和哀寂。其他少女之美,于妇人之美,相形之下则如初出的桃李芍药之于即将败落枯萎的残花。
君瑶暗暗感叹。此时能出现在少女筵席之中,且为她们安排的人,或许就是周齐越的妻子,阮芷兰了。
她心里正思索着,隋程冷不丁凑过来,揶揄地说:“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告诉我,我帮你问问,能不能让你入赘过去。”
君瑶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说:“大人……”
话音未落,又见曲水亭一阵骚动。阮芷兰突然起身,仪态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