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成为事实,却朦胧地幻想着都是一场梦。
待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耳边没有船桨声,也没有流水声,四周安安静静,入眼的是轻垂床幔,幔外瑞脑轻烟,光影婉然。
她记得睡着前,见到的最后一人是明昭,想来这房间就是他安排的。她动了动,依旧没什么力气,但身体灵活了许多,于是撑着床下地。只略微发出些动静,门外就有人轻轻扣门问道:“姑娘醒了吗?”
君瑶怔了怔,很不习惯,没有作答,而是扶着墙慢慢走到门边,开了门。
门外站着昨晚扶她上船的两个侍女,开门的瞬间,清冷的风伴着柳絮扑面而来,琮琮水声伴着起伏的喧嚣,悠缓入耳。桨声水影里,船舫如织,两岸屋舍排闼,勾栏中弦音如缕。
两位侍女低声问了话,君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一艘船上,不是一般的船,而是郡守府为明长昱准备的画舫。侍女将她扶回房内,为她准备了清水和换洗的衣物。君瑶本不太想动,但两位侍女尽心尽责,将她收拾得妥当。
“姑娘,侯爷说你若是饿了,可以去正厅用饭。”侍女对她说道。
君瑶点点头:“好。”
她方才看了这画舫的情况,画舫停在水中,远离河畔,若想上岸,还需让明长昱吩咐下去。她沿着临江游廊慢慢往正厅走,看着两岸排闼而开的雕梁画栋,听着飘渺的声乐笑谈,一时有些唏嘘。
本以为自唐府一别,她与明长昱就再无相逢之时,却没想到竟与他这般再见了。只是他依旧是位高权重的侯爷,而她却成了一缕漂泊的飘蓬。
转入正厅,见明长昱已经坐在了桌案前,案上已摆好了饭菜。他青丝未束,一身松软长袍,神态翩然闲肆,在君瑶来之前,正握着一卷书,君瑶走到门口,他便将书收入袖中,直直地看向她。
一日不见,她似乎变了模样。虽依旧是如青竹玉立,依旧清秀耐看,却似被霜打过,少了灵动快意。
明长昱的眼眸狠狠一缩,暗中握紧袖中的书卷,向她走了几步,下意识想扶一扶,她却自己走了进来,坐到了桌案边,看见碗筷,木讷地端起来,无声地开始吃饭。
明长昱返身与她同坐,拿起碗筷,与她一同用饭。江心清风徐来,吹动竹帘,不闻人声,只听见碗筷偶尔碰撞的声响。明长昱默默抬眼看着她,见她面色虽苍白,但双眼却依旧神采明然,便知她虽深受打击,却不是轻易颓丧落败的人。
他鲜少与女子有深交,对女人的大部分了解,来自军营里那些将士的言语。军营里的男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起各种各样的女人,谈及时不拘小节,有荤话粗糙的,有痴情缠绵的,有挑逗撩拨的……明长昱混迹在这些人中,无师自通地学了许多应对女人的招数。
这世间的男人,包括他曾经的军营中的男人,都认为女子柔弱,好似柔软细嫩的藤蔓,不高大伟岸,无大树或山壁依靠,便只能低伏于地面,受不得风吹日晒,稍有摧磨便会香消玉殒。
但在明长昱的认知中并非如此。他此生最敬爱的女人是母亲,最疼爱的人是幼妹。母亲贵为长公主,巾帼须眉,当为女杰,胸襟才气不输当朝任何一个男子。幼妹明长霖幼时体弱,宫内的高僧预言她活不过成年,父亲为她改名,扮作男儿送入军营,当做男人历练培养,而今她熟知战术兵法,身手不在他之下。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多了一位女子,他无声地审视着她,蓦然间,似发觉了一抹色彩,这色彩悄然熔铸在他眼中,任是无情也异常动人。
明长昱呼吸一滞,难掩眼底砰然悸动的神色。来不及收回隐藏,君瑶已放下碗筷,直直地看向他。
“侯爷,请让我下船。”她说道。
明长昱不动声色地敛了所有心绪,轻声道:“你既上了船,你我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不让你下,岂能由你随意离开?
君瑶如何能洞悉他未说出口的话,只不解地蹙眉,她心中又挂念着卫姑姑,没有心思去体味他话中的深意,只当他又想找自己破案,便说道:“卫姑姑生死不明,侯爷若想让我查案,必须先让我下船去打听了卫姑姑的消息。”
明长昱面色微凝,沉眸说道:“昨夜蓉城九里外的驿站失火,驿站中的驿卒和路过避雨的官兵都幸存躲过祝融之灾,唯有一名被关押在柴房的女嫌犯,没能逃出火灾。”
君瑶脸色一白:“可……可有找到尸体?”
明长昱略微沉默,才说道:“没有。”
君瑶陡然松了一口气,却依旧质疑地看着他。
明长昱说道:“那行蓉县的官兵看守嫌犯不利,竟让嫌犯葬身火灾之中,为了逃避责任,他们回到蓉县之后,自然以女嫌犯被烧死交差。若当真告诉蓉县吴家没有发现尸体,岂非是让嫌犯逃走办事不利?”
君瑶双眼噙着泪,拽紧十指,高悬的心总算稍缓落下。但仅凭明长昱所言,她仍旧无法完全放心,明长昱看出她的心思,问道:“你打算如何?”
君瑶不解:“什么?”
明长昱眉眼凝沉,冷声道:“楚家如此待你,妄图让你代楚玥顶死,你就甘心?”
君瑶说:“我不甘心。可这也是我与楚家的恩怨,经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