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间地退缩和时常处在隐忍或受惊的状态,现在的她却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眼睛里也有点比过去更加疯狂的意味,只是这种疯狂似乎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了。这一切改变的效果没有太坏,反而提升了她个人的气场,就像是突然长大了,蜕变了,脱胎换骨了。
别人的脱胎换骨是积极蓬勃的,黎雅却一点点沉下去,似乎这样的路更适合她。
“我在曲艺队被打的几次,是因为她们认为我偷了她们的钱。”
乔乔的眼皮一跳,抿抿嘴道:“嗯,熊芳师姐跟我提过这件事。”
黎雅笑笑:“那你觉得,我偷了吗?”
如果是以前的乔乔,甚至只是昨天的乔乔都会觉得黎雅应该是受害者,可是现在听她这样说话,隐约就感觉到问题出在哪里。
“你……”
“对,钱是我偷的。”
乔乔见黎雅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你是为了寄回去给人渣父亲,不是吗?”
车来了,就在几十米远的地方等待转弯,黎雅却已经提好东西,意外地轻松道:
“是的,那又怎样?我还是偷了钱,所以挨了打。结果有一天,她们发现我被打得那么惨,说那些人就算有原因也不可以容忍暴力行径,于是那几个人都被处罚了。”
“怎么样?你觉得谁对谁错?是不是还是我?”
乔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无声地注视着她上了车,最后还是问:
“你以后,不会再和那个人渣联系了吧?”
黎雅离开文工团,不仅是没什么人送她,就连接的人也没有。不论是她曾经真心喜欢的人,还是所谓的血脉亲人。
但是,这对她或许是一件好事。
黎雅竟然有几分恶狠狠的意思,只听她冷哼道:“当然,我早就决定了去处,那个鬼地方我再也不会回去了。那个狗东西!你们!文工团!那个破房子!我都不会再靠近了!”
乔乔不再说话,她其实能理解黎雅的想法。或许对于黎雅来说,文工团这个地方的是非对错已经难以追溯,但这里带给她的大概真的没有多少美好回忆。
黎雅却又在进入车厢的当口停住,在车门处探出半个身子,用一种凉薄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睛:
“我去交接手续的时候,见到了你的档案,原来是我小看你了。是啊,你和许秋玉本就是一类人,你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和我的不同。我嫉妒厌恶你们,你们无法理解我。”
她在文工团的日子里从未这样笑过。笑得痛快,心情却惨淡:
“乔乔,你真幸运,比我幸运的多。那么,就让我看看,如此幸运的你未来又能站在哪个位置?你会不会真的成为我梦寐以求过的第一独舞,以及首长家的儿媳妇!”
乔乔高高仰头,对上黎雅的视线,大声回应:“我自然会努力成为优秀的独舞演员,但从未想当什么首长家的儿媳妇,我不是为了嫁人才跳舞的!方言也根本和我毫无关系!黎雅,你不要再误会了!”
黎雅看着一本正经澄清的她,咧咧嘴:“你真是小孩子,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乔乔刚要反驳,黎雅却已经走了进去,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和黎雅的最后一句交流,就是这句奇怪的“小孩子,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乔乔走回到文工团,却见到本来以为离开的熊芳在等着她。
总政文工团内的北大门门口,有一株三层楼高的大榕树,长得葱葱笼笼,密密层层,投下一大片阴影,常有人在闲暇时刻来这里乘凉解暑。今天因为时间的缘故,没有其他人在,两人于是停在榕树下,少许的微风拂过她们的发丝。这里有着北城在这个季节里难得的清凉。
熊芳笑着问她:“演出排的怎么样?”
乔乔无法猜测出熊芳和黎雅分别后的此时的心情想法,因为她总是如同一个温柔的大姐姐般细心询问她的现状,耐心聆听她的想法,从来不给人压迫或者不安的感觉:
“应该还可以。”
“可不能还可以,要尽力把握住机会。人生的上升势头也许就开始于某一次恰好把握住的机会。”
她最终是问了:“为什么指导员没来送送黎雅?左莉莉又在哪儿?”
熊芳的声音如人一般温暖:“她们不来,反而是放不下吧,因为无法面对。指导员是难过最终还是没能让黎雅走回正途,左莉莉是一直不知情黎雅确实偷钱了……”
“最后见一次,或许就放下了,也能让黎雅好过一些。”
“来日方长,谁说以后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呢?”
寂静无声了几秒,乔乔还是听见熊芳叹了口气:
“小雅的事情,我们的问题也很大。当初是我和岑琳先偶遇到曲艺队的人堵着她,打她骂她。我们就带她去找周指导员,才有后来的种种。但是如今想来,或许一切都错在最开始的纵容,如果当初让小雅面对自己的错误,将那几个人的钱还出去,再考虑之后的事情,会不会对她反而是更好的处理方式?我们纵容了她一次,她的心性和定力都再无增进,永远停留在一个失魂落魄的孩子身上,反而不知道如何长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