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纪婵出息了,不但自己带大孩子,还有个铺子,过得还算不错。
作为一个古板的读书人,他也许认为纪婵安分地守寡,独自带大孩子是再好不过的。
如此大家都省心。
纪从赋“哦”了一声,“侄女婿姓甚名谁,祖籍哪里,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纪婵道:“夫家姓施,京城人,孤儿,他死后我就带着孩子搬回老家了。”她刻意地含糊了“司”的发音。
从司岂与任飞羽的矛盾来看,他似乎不曾对外人提起过那一段婚事。
那么,只要纪从赋不去鲁国公府,就不会有人关注她当初到底嫁了谁。
小胖墩儿很想笑,用手捂住了嘴。
纪婵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纪祎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岂有此理!”纪从赋皱起浓眉,一拍高几,“国公夫人这样做怎对得起大嫂?”
纪婵浅笑,“她就是对不起又能怎样?”
纪从赋叹了一声,“是啊,又能怎样?你先前肤浅顽劣,国公夫人不喜亦是情理之中;二叔虽进了户部,却也只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啊。”
他抹了把脸,“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就罢了吧。”
“二叔,听说二婶给小祎定了门婚事?”纪婵从没有指望过他,当然也不想听这些废话。
纪从赋脸上一红,呐呐道:“没有此事,绝对没有此事。”
纪婵笑道:“那可能是纪祎听差了。没有就好,这几年辛苦二叔了,把纪祎养得白白胖胖,循规蹈矩,我爹泉下有知,一定会感激您的。”
“日后,纪祎就不劳叔叔操心了,还是由我这个姐姐接受吧,侄女儿上了女户,家里没个男子汉不方便。”
纪从赋知道她说的是反话,羞得抬不起头来,“二叔对不起你爹,这些年在地方上劳心费力,确实忽略了这孩子。”他又抹了把脸,眼里有些湿润。
这……是真情实感吗?
纪婵有些惊讶,随即又释然了。
纪祎从始至终都只说二婶和两个哥哥对他不好,没有纪从赋的事——他耳朵根子再软,也终究是个读书人,底线还在。
纪从赋从怀里掏出一大一小两张纸,道:“纪祎的户籍我带来了,他日后就跟你过。你娘去世时给纪祎留了四百两银子,这几年被你二婶花了个七七八八,二叔只能还你们一百两,剩下的三百两二叔以后再想办法。”
纪从丰虽然做了几年官,但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夫妇俩病时请医用药又花不少,家里余钱不多。
纪婵的嫁妆是早年备下的,能给纪祎四百两已然是黄氏偏心。
纪祎的头又低了几分,看都不敢看纪婵一眼。
原主那个德行。
纪婵臊得慌还来不及,又岂会介意黄氏如何,笑道:“出嫁前,我跟姨母大闹过一场,姨母虽说没给我配个好人家,但嫁妆银子给了一千两。侄女手里不缺银子,二叔不用为那三百两费心了,权当纪祎的孝敬了,日后咱们两家还是少来往微妙,二叔以为如何?”
纪从赋的脸更红了,但他赞同纪婵的话。
回京后,他拜望过鲁国公,连大门都没进去,日后还要仰望苟家,跟苟氏吵得鸡犬不宁对他的仕途没有任何好处。
另外,他虽在越州做了几年知州,但为人古板,不会经营,银钱上向来拮据。
纪婵不让他还钱,他着实松了口气。
“小婵,不是二叔不管你们,是二叔无能,管不了你们,你二婶她……唉……”纪从赋瞧瞧外面的长随,把到嘴边的某些话咽了回去。
二婶对纪祎不好,但二叔对纪祎的学业还是尽了心的。
纪婵请齐文越考察过纪祎的学识和文章,确实比同龄人学得扎实。
她即便想为纪祎出气,也不能把账全算在二叔头上。
每个人都有他的不得已,怕老婆的纪从赋也不例外。
苟氏亲手架起的梁子,来日方长。
正月十五前,纪婵一家过得极平静,除了招待二叔外,没有任何波澜。
襄县不大,杀人案本就不多,尤其是过年。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纪婵只做了一次解剖——两个村子打群架,一人重伤致死,她替死者家属找到了为死者的过世负主要责任的凶手。
正月十六,经齐文越的引荐,纪祎顺利考上县学。
纪婵给李江加了薪水,让他不单卖肉,还负责接送纪祎上下学。
正月十八的早晨,纪婵送走纪祎,在堂屋里给小马上课。
胖墩儿就坐在纪婵旁边的小板凳上,秦蓉叫都叫不走,听得比小马还认真。
纪婵在自己画的图上一边比划一边说:“颅腔是由头部的皮肤、肌肉和8块脑颅骨……”
“纪先生。”院子里有人叫了一声,“大门开着,我就进来了。”
“好像是老郑大哥。”小马眼里有了几分兴奋,“是不是京城又有案子了?”
他虽是学徒,但纪婵把他当助手用,去京城一趟不但能学到东西,还有银子拿。
“出去看看。”纪婵带着三个跟屁虫迎了出去。
“纪先生,又有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