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后,她再看萧九峰,还是怎么看怎么气鼓鼓的。
一直到了晚饭摆上桌,她都不想看他一眼。
就连“九峰哥哥”她都不想叫了,直接说:“喂,给你筷子。”
萧九峰挑眉,看了一眼小姑娘。
才多久功夫,自己从软糯糯的“九峰哥哥”成了冷冰冰的“喂”。
不过他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伙食还是很好的,因为萧九峰只拿了一半的细粮去换粗粮,家里还有相当一部分麦子,那些麦子都偷偷地磨成了白面粉,白花花的白面粉,怎么做怎么好吃。
神光并不舍得直接这么吃,都是掺和着高粱面红薯面或者玉米面来吃,即使是掺上粗粮,有了白面在里面,也比只吃粗粮要细腻多了,至少不会像高粱窝窝头那样剌嗓子。
再说萧九峰这里又会想法子,家里有腌的灰灰菜,也有之前逮的蚧蝼和蚧蝼爬,还有鲜菜疙瘩。神光把咸菜疙瘩切成细丝条,又用一点点芝麻油拌过了,在杂粮饼里夹几根这么吃,也是香喷喷又有韧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肉丝丝呢。
神光当然知道,别人家可不舍得这么吃,至少芝麻油一般人不舍得用,有人家炒菜的时候直接拿一团擦着油的棉花往锅里擦擦就得了,哪可能像自己日子过得这么滋润。
一想到自己能吃到这些好东西,神光突然没气了。
他对自己确实很好,就算隐瞒了自己这些事,可他……也不是恶意。
他就是不想娶自己当媳妇而已。
神光想到这里,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滋味,失落还是知足,还是一种道不明的不舒服感?
萧九峰抬眸,看了她一眼,却突然开口了:“你觉得我是故意骗你的?”
神光无精打采:“好像也不是,你一开始确实说明白了。”
萧九峰凝着她那失落的小脸:“你当时看着就很瘦,很小,年纪也不大,在我看来还没成年,我确实做不到把你当妻子看待。”
确切地说,当时萧九峰觉得自己领回来一个小丫头片子。
神光听到这个,心就缩了一下。
他看不上自己,看不上自己,觉得自己又瘦又小,给他当媳妇都不够格。
她想起来她昨天打听到的,原来男人和女人做那种事要兴致的,如果男人对那个女人没意思,男人提不起兴致,就不会做。
她心里本来就有疑惑,如今听到萧九峰这么说,那个“又瘦又小”真是像荆棘上的刺,轻轻地刺到了她的心尖上。
萧九峰见她不说话,又道:“你不要多想了,我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好。等你满十八岁,想法成熟一些,你就可以自己选择了——”
说到这里,他语音顿了顿:“你想怎么着都可以,留下或者离开,都可以。”
神光耷拉着脑袋,却不说话。
突然觉得杂面饼配上沾了香油的咸菜,它也不香了。
萧九峰凝着她:“神光。”
神光觉得他的声音低沉嘶哑,里面透着丝丝温柔。
如果是往常,她会很喜欢的,会像小狗一样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甚至欢快地将脑袋在他肩窝里蹭,不过现在,她意识到,曾经以为的理所当然,其实并不是的。
他不是自己的男人,自己不是他的媳妇,两个人甚至没有任何关系。
他并不一定非要对自己好,两个人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她眼中所见耳中所听,不过是一片云烟,过后便无。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起来庵子前杏树下的小蚂蚁,经书上说,修炼七世佛仍为蚁身,因为他们愚痴、执着。
她抬起眼,看向萧九峰:“九峰哥哥,你要对我说什么?”
萧九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
他历经两世,早已经看透人心,眼前的小姑娘又澄澈的犹如山涧里的水,心思透明浮在眼睛里,按说应该是一眼看透的。
但是现在,萧九峰突然有一种感觉,他并不能看透。
当她用那么单纯又颓然的目光望着自己时,萧九峰不知道她怎么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是两辈子第一次,他看不透一个人。
他凝着她,半响,才说:“神光,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姑娘家潮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她重新仰起脸来看他,之后才问:“你刚才说我满了十八岁就能自己选择去留,那我还有多久满十八岁啊?”
萧九峰:“我不知道你的生日,不过当时根据你的说法登记了一个日期,按照那个日子,再过九天,你就满十八岁了。”
九天,才九天?
神光抿唇笑了:“行,那到时候再说吧!”
萧九峰:“哦?”
神光:“到底要不要继续留下,我还没想好呢!我得先看看再说!”
萧九峰垂下眼:“可以。”
声音平静淡漠。
作者有话要说:就问你急不急,是不是急死了?急死了还要憋着不能说!啊啊啊啊啊是不是好气?
萧九峰:滚。
小车车后天就能修好了,大家不要急,这是黎明前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