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小声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素质都还给老师了,撞到人连道歉都省了。
老太太今天心情不错,不气不恼,整理好仪态走向病房,“上次给囡囡留下不好的印象,我这做奶奶的可担心坏了。”
房门半敞,老太太敲门扬声问:“囡囡,是奶奶。”
里面没有动静,她又敲了两下门,姜晚才慢吞吞打开门,眼角的泪痕未干,鼻尖哭得通红。老太太急忙安抚她,“囡囡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姜晚咬紧嘴唇,低低抽噎着。
管家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往病房里看了眼,没找到姜稚月的身影,唯一能沟通的人不在,情况有些难办。
姜稚月离开医生办公室,接到刘叔求助的电话。说是奶奶不放心姜晚,把人带回了车上,请她直接下楼。
一路上姜晚一言不发,姜稚月轻声询问,她欲言又止,最后索性撇开脸谁也不理。
回到静安巷子,姜晚对不熟悉的环境警惕心十足,缩在车厢里不肯下车。
姜稚月劝不动,回屋求助父母和姜别,几个人熟悉的面孔出现,姜晚堪堪相信他们,终于跟着进了门。
宽敞亮堂的大厅,姜晚坐在沙发最角落,姜稚月递过去切好的果盘,“晚晚,吃橘子吗?”
姜晚迟疑着,反应缓慢,没接。
她现在排斥所有人的沟通与接触,包括姜稚月。回医院的路上还好好的,一眨眼的功夫自闭症的情况加重,一群人猝不及防。
姜稚月抿着唇沉默了会儿,伸手默了默小姑娘的发顶,“晚晚,我是姐姐呀。”
女孩长睫颤抖,不知被哪个字眼触碰倒情绪的开关,她挥手打开姜稚月的触碰,尖叫出声:“——姐姐别打我。”
姜稚月愣住,僵在半空的手局促无比。
姜老太太反应过来,起身推开她。
姜稚月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手心擦过红木家具的棱柱破了皮,刺痛感拉扯回思绪,她不可置信抬起头。
姜晚的情绪崩溃至极点,眼皮紧合昏了过去。
老太太抱住姜晚,叱责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姜别蹙眉,走到姜稚月身旁将她扶起,“奶奶你冷静一点,好吗?”
老太太声嘶力竭阻断他接下来的话:“今天她不走,明天我就带晚晚离开!”
矛头全部对准了她,甚至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就拍板定罪。
姜稚月低头看着蹭破皮渗出血的手心,睫毛轻动,“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
她的声音压得格外低,语气带着隐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今天这个日子,我不想你们为难。”
天花板的顶灯刺得人眼晕,姜稚月使劲儿揉了揉眼框,低着头转身离开。
姜别跟在她身后出了门,到院子里,却听见她说:“哥哥,你回去。”
他脑子里电影倒带似的回放几分钟前的画面,没想到奶奶偏激的性格愈发变本加厉,他轻用力攥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回家。”
姜稚月攥紧手心,不自觉拔高音量:“如果你跟着我走了,我会觉得我真的做错事了。”
她好不容易忍住想哭的冲动,此刻鼻尖发酸,“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吗?”
姜别手上的力道一寸寸收回,紧绷的脸部线条稍稍松懈,半晌低声嗯了句,“有事打我电话。”
静安巷沿途移植来的梧桐掉光叶子,积水遇寒凝成冰层,一辆车匆促行驶而过,积攒的落叶被碾碎发出咔嚓响声。
姜稚月走出两步,回头看了眼灯光大亮的房子。
寒风吹拂而过,周围静谧无人,她悄悄找了个角落蹲下,把头埋进臂弯里。
嚎啕大哭。
……她也不想这样啊。
外公将人送出家门,蒋媛半落下车窗挥手示意他快回去,不忘叫贺随和老爷子告别。
车窗升上去,所有寒气隔绝在外,贺随挑了个舒适的姿势窝进靠背,随意望向窗外。
路灯底下缩成一小团的影子,听见汽车启动的嗡鸣声,小幅度抬起脑袋。
委屈巴巴哭红肿的眼睛,像被遗弃的小奶猫,竖起全身的倒刺防备所有人的靠近。
小奶猫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
贺随黑眼沉淀了些许的光,猛然反应过来后,“快停车。”
“你们先回家。”他拉开车门,声音被灌入的寒风沾染上凉意,“我有点儿事情。”
蒋媛不疑有他,儿子从小生活在静安巷子,谁没几个要好的兄弟,她嘱托他小心点儿别玩太晚,随后就让司机开车离开了。
贺随一步步接近那团白绒绒的影子,直至站在她面前。
才分开一小会儿,怎么就弄得那么狼狈,还哭了。
听见脚步声,姜稚月抬起头,视野模糊看不清人脸,依稀辨认出是个男人的身形轮廓。
因为逆着光,女孩的脸经过光线擦磨显得格外白。
贺随蹲下,用指腹蹭去她脸上的泪,声线压着,试图令语气听起来柔和一些。
“早知道,就带你一起走了。”
姜稚月哭得难受,鼻腔像堵上一团棉花,听到他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