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瞅见谢景衣的脸,心中便一连咯噔咯噔了好几声。
这可不像是打翻了醋坛子,来了情趣;这分明就是祖坟被人刨了,要休夫啊!
几个意思?
他也不敢问,只听命行事,一个时辰过去,他便搁这屋顶趴着了,他家的仆妇怎么这么懒,屋顶脏得要命,又废掉了他的一件新袍子。
“听好了,等人都睡了,咱们就去把你大哥撸上来。”
一炷香之前,谢景衣语出惊人,吓得他差点儿没有从屋顶上掉下去。
“不是,你若寻大兄有事,咱们白天直接过来请他不是更好?”
谢景衣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吓得柴祐琛噤了声。他认识谢景衣这么些年,知晓她定是生了大气,如今就跟一个爆竹一样,一点就炸。
“你请得出去么?别人把你当球耍呢,不要的时候,一脚踢飞了,要的时候,勾勾脚尖,还指望你跟个狗儿似的,自己个跑回来,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好事!”
柴祐琛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我母亲又寻你了?”
谢景衣哼了一声,“傻子!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被欺负?”
“那她没有那个本事。她寻你说什么了,你气成这样?”
谢景衣摇了摇头,“我不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统共才见了她两回,还没有街上卖胡饼子的人来得熟,我为何要生气。你若今夜不把你大哥撸出来,我就真生气了。”
柴祐琛看着谢景衣的眼神,温柔了几分,谢三是什么性子,他怎么能不知道。她生气,不过是在为他打抱不平罢了。
“若是我不……你怎么办?”他轻轻的说着,眸光闪闪的看向了谢景衣,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暖的水里一般,舒坦极了。
谢景衣毫不在意从腰间取下一个钩子,“你不动手,那我就只能勉强你大兄当条鱼,把他勾上来了。我觉得关小哥同翟准,肯定特别愿意干这活计。”
柴祐琛立马警醒了起来,“翟准?”
谢景衣勾了勾嘴角,“哦,翟老贼路上捡的孙子,烦死个人了。你哥怎么还不睡?”
谢景衣简直是愤怒沸腾,柴大郎也不看看自己,今儿夜里都吐了五次血了,还搁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呢。
四周静悄悄的,院子里的仆妇们全都睡着了,只见一个人影,悄悄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的步履有些蹒跚,显然身体状况,比在柴祐琛家中相见的那一次,要差得多了。
柴大郎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四下里看了看,见确实是没有了动静,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从屋子里拿出了一块圆圆的毯子来。
他将那毯子往庭院中间一铺,对着月亮伸了伸手,弯了弯腰,活动了几下,细长的手指拨了拨,竟然踮起脚尖,围着那圆毯子开始跳起舞来……
饶是谢景衣自诩见多识光,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柴大郎,竟然有这样的癖好。他的舞姿十分的娴熟,想来并非是头一次大半夜的爬起来对月起舞了。
甚至于说,十分的美。
月光打在他修长的身体上,显得他越发的单薄,像是一张即将被风吹走的纸一般,他时不时的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丝丝血迹,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仙鹤。
谢景衣转头看向了柴祐琛,见他也是瞳孔地震,一脸的震惊,想来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两辈子他也是头一次方才知晓。
谢景衣看着他红了眼。
“带你大兄出来吧,有加入拜月教的门路,竟然也告诉我们,这可不行。要不咱们请他樊楼吃喝一顿,换个拜帖,你看如何?”
柴祐琛回过神来,伸出手摸了摸谢景衣的头。
“好。”
柴祐琛说着,一个纵身跳了下去,眨眼的功夫,便将柴大郎搂了上来。
柴大郎一张脸红得跟猪肝似的,“你们……你们都瞧见了?我……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做什么?”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柴大哥你跳舞可跳得真好,我一跳舞,我阿娘就说,家里没闹鬼,你作甚跳大神!”
柴大郎憋着笑,“你说话一直都这么有趣么?”
谢景衣笑了笑,“可能我老实,都说实话。站在屋顶上说话不是事儿,咱们先出去再说。”
柴大郎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迟疑的看向了柴祐琛,“去哪里,我身子不好,不能出门。而且,你知道的,我若是不见啊,阿娘怕不是要疯掉。”
柴祐琛没有说话,左右手一边揽了一个,飞奔的跳下了屋顶。
四周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就连守夜的人,也都歪倒着呼呼的睡着。
“他们怎么都倒了?”
“被谢三打晕了。”柴祐琛嘴角抽了抽,说道。
直到坐进了马车里,柴大郎都有些惊魂未定。
他喘着粗气,说道,“我不能出去的……”
“怎么不能?这不是出来了么?你知道东京城夜里哪里最热闹么?你知道哪家花楼的小娘子最好看么?你知道哪种酒最好喝,哪里的戏文最好听吗?”
柴祐琛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来,敲了一下谢景衣的脑袋瓜子,“不是,你怎么知道哪家花楼的小娘子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