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舍不得醒过来。
“可好看了。”她闭着眼噗嗤一笑。
王府的夜里,比起山上,多出那么一点人气。可那份人气也不是元泓喜欢的。自从回到王府之后,平原王像是要将这么多年欠元泓的一同补回来,不仅让元泓在他卧室侧旁起卧,还领着他到处拜访其他宗室。
同时,贺若氏的忌辰也准备起来。
平原王对发妻,心中有愧。当年简直就是祸从天降,而贺若氏的离世,更是打的他措手不及。
以往的忌辰都是贺若家一手包办,平原王想要插手,都被贺若家的人给挡了回去。贺若家今年因为元泓归来,想着有用得着平原王的地方,这才没有把人给拒之门外。
平原王头一次操办,格外卖力。
“大郎过来看看,这些是不是够了?”平原王把手里的单子交给了元泓。
元泓接过来,他大致浏览一遍,“可以了,已经尽善尽美。”
平原王摇摇头,“还不够,说实话,我对你阿娘,亏欠了许多,这一次,不管如何,都想尽善尽美。”
元泓颔首,“阿娘在天之灵,想必也一定能体谅阿爷。”
平原王苦笑,“你阿娘若是知道,恐怕是要把我给狠狠骂上一通。”
说罢,他坐在那里叹气,他和贺若氏是原配夫妻,又生下了长子,情谊不是徐妃能轻易比得上的。
“你既然从山上下来了,那么就留在洛阳好了。”平原王道。
“修道哪里都可以修,但你也已经成人了,不能真的沉湎此道。”
元泓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道了一声是。
平原王还以为他还会拒绝,听他答应,简直大喜过望。
“只是……儿希望依然能修道。”
只要长子能下山,别继续在山上,平原王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消息送到了徐妃手里,徐妃听说后笑了笑,“他是个聪明人。”
乳母张氏在一旁听着,“王妃?”
“他知道,现在情形于他不利,竟然想要借着修道来避开锋芒。”徐妃说着,手指转动着手下的杯盏。
“王妃的意思是……”
“当年的事,他一直都记着呢。”徐妃细白且保养得宜的手指在杯盏上摩挲,“我还奇怪,这么多年,他还记得不记得,毕竟那时候他也记事了。生死这么大的事,果然是不可能忘记的。”
张氏脸色微变,“王妃?”
“当年若是我再狠点心,看着他断气的话,恐怕也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了。”徐妃说着,思绪陷入回忆里。
当年元泓落水险些淹死,是徐妃做的。
贺若氏一死,贺若仪杀了徐妃的父兄,她的父兄没有一个被放过,但是朝廷给她的说法却是,是山贼所为。不是傻子,随意哪个人都能看出来,此事到底是谁做的。堂堂东海徐氏,竟然被欺侮到如此地步,甚至还死无全尸。
家中父兄被斩杀殆尽,老母也因为悲痛不久就撒手人寰。徐妃那段时日可谓是浑浑噩噩,那日在乳母的劝慰下,勉强强打精神出来走走。在王府园林里,看到元泓一个人落单,想起自己惨死的家人。徐妃故意遣散左右,伸手就把元泓推入池中。
落水的声音引来附近侍女的警觉,徐妃受惊逃走。
元泓被救起之后,贺若仪亲自带人打上门来,在王府内横冲直撞,把元泓带走。徐妃战战兢兢了一段时日,她父兄都已经死绝了,其他族人恐怕也不会为了她出头。
结果几年过去,贺若家没来人,还来了元泓出家修道的消息。她只当做那时候元泓年岁小,或许不记得了。
现在回过头一看,元泓恐怕并不是记不得了,他不仅记得,还记在心里。
“王妃,现在大郎君既然想要修道。那么以前的事,就那么算了吧。”张氏劝道。
徐妃摇头,“若是他真的忘记,那也罢了。现在他分明就没有忘记。现在大王还没有想朝廷请立世子。我怎么能放心?”
“可是现在四郎君才是嫡子,大郎君就算在,那也不算甚么。”
徐妃冷笑,“大王若是能指望,那么天下谁都能信了。阿张难道还不记得,当年贺若氏欺人太甚的时候,我父兄被贺若仪所杀的时候,他可曾为我说过一个字?!”
张氏哑口无言。平原王和贺若氏少年夫妻,情谊不是后来被先帝逼着娶的徐妃能比得上。当年徐妃入门的时候,王府内外全都掌控在贺若氏手里,上下内外都听贺若氏的。徐妃在王府里政令不通,完全被架空。
更何况贺若氏对她气焰嚣张,从来不行礼,就算见面了,也是拿背对着她,完全没有一点身为侧妃该有的样子。找平原王哭诉,平原王心都偏到没边了,只说贺若氏已经掌管内外多年,她应当敬重贺若氏才对。
她是先帝下诏册封的王妃,临到头,竟然要敬重侧妃。
后来贺若氏身死,平原王痛不欲生,如丧考妣,对她父兄殒命的消息,根本就没有半点言语。那时候她没了父兄,悲痛欲绝,对上本该最亲密的夫君,待她却连最陌生的路人都不如。
“我那时候就知道大王心里就有个贺若氏。我在他看来,哪怕有先帝诏令,也不过是个鸠占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