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我家里没什么事。”
可是她转头时,瞥了一眼后桌涂白的空位。
谢越柏何其聪明:“跟涂白有关?”
于真真看他,没说破,只点了点头。
“他有三天都没来上课,发生什么事了?”
于真真沉默了会儿,才回答:“你之后就知道了。”
谢越柏很不喜欢这种于真真和涂白互相有秘密却藏着不告诉他的情形。
以前就是如此。
他陪于真真回娘家,她总会看着什么东西出神,以至于让他想,这个东西是不是有关她跟涂白的回忆?她的生命里有多少时间是被涂白完全浸染的?以至于只要稍微拎一拎,就全都抖落出来。
他牢牢盯住她:“于真真,你出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说完后,他先站起身走出教室。
于真真不解,还是起身跟着他走出去。
身后的林丹丹,抬起眼。
谢越柏把于真真带到了教学楼后面的旧草地上,正好楼栋的阴影完全遮盖,十分阴凉,在白天也可听见蛐蛐和青蛙的叫声。
谢越柏背向着墙壁,望着眼前的人。
“于真真,我喜欢你。”
于真真抬起头,有些无法置信。
“你怎么想?”谢越柏问她。
于真真复而垂下眼,手指捏着裙角,微动了动,无法给他作答复。
可是现在他的目光牢牢逼视她,她必须给他作答复。
日头逐渐高升,灌木叶子都在被风摆动,接下来两节是语文课和英语课……于真真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其它不想干的东西,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考……她甚至感觉到蓝天上的云在动,今天是七月六号……血液在噼里啪啦地作响……心如擂鼓……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微微抬头,好像有脱口而出的答案,却在半途按捺下去。
谢越柏注意到她的动作,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捧住她的脸,吻她。
于真真惊慌失措,男性的气息,接触的微热的身体,以及他的唇,让她觉得所有血液都冲上了自己大脑,瞬间轰炸开来,变成夜幕里的烟花。
她竟有一瞬间,动弹不得。
直到谢越柏放开她。
于真真竟然怔怔哭起来,谢越柏一下又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退后两步说:“对不起。”
于真真伸手擦了下眼泪:“没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不是害怕,也不是别的……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涂白,想到了他父亲死了,今天要和奶奶去工头家里要钱,邻居支招说,如果他不给钱,就和奶奶在工头门口坐一天,直到他们给钱……
于真真收拾好情绪:“我会仔细考虑的。谢谢。”
谢越柏原本想说很什么,最后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谢谢是表示,谢谢他喜欢她。
可谢越柏心想,她不应该朝他说谢谢。
于真真回楼上教室去了。
谢越柏独自待了会儿才上楼。
上课的时候有个橡皮擦掉下去,他伸手去捡,无意擦过于真真的手肘,她立刻缩了下,挪得更远了点。谢越柏知道,他再次失败了,他仍然急进了。
她这个年纪,对接吻这件事太敏感了。
虽然她下意识说了“没事”,可这大概是她的礼貌性回答。
于真真这一整天的心情都很糟糕。
本来就记挂着涂白,又被谢越柏突然表白,特别是他竟然还亲了她。
于真真到现在还抹不去两个人接吻的触感,湿濡软热,她这一生都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触感。
脑袋真的要爆炸一样。
以前不觉得,今天察觉到谢越柏简直就像团火。
哪怕不是直接看着她的时候,热度也会传到她身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连忙收拾书包就走,连好朋友晓梨都没有等。
她想去看涂白。
可自己今天被谢越柏吻了,她有点羞于面对他。
只好闷闷不乐回了家里。
回家之后她洗完澡,忍不住向老妈打探:“妈,涂白家里怎么样了?”
老妈正在收收捡捡,随口说道:“好像要到一万多了吧,也没多少钱。他们从早到晚坐了七八个小时,那家人也实在没办法……现在这年头人命可真是轻贱,一万多就买了条人命……”
于真真走回家里,半晌又觉得不太舒服,无法静下心。
这时候母亲已经洗完澡回房看电视了。
她走到厨房,开灯,撩开帘子看涂白家的院子。
院子里没有灯,黑漆漆的,只有二楼涂白房间有一点小灯,于真真想起涂白说要把上课的提要记下来给他,不知道他明天还会不会去上课……
于真真小心地趴在窗台,不让油污蹭着自己的胳膊。
今天的夜空没有星星和云,只有单薄的一片鹅黄色月亮,涂白房间里的光也是淡淡的暖色,像是月亮放大模糊的倒影。
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永远好好的。
早晨六点半,于真真就离开家门,走到涂白家的院子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