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万瞪大了眼睛，就这表情，苏明玉就看出来了，看来是鼓动过的了。
“我师父曾叫我去投军，那会儿我被娘亲赎身回来没多久。”
不是带去京城，而是去投军，按着时间推算，老三这个时候不可能去投军，可能是她的苏醒改变了。
那老三是没有答应么？不然早不在她身边了，先前的她这么对付老三，把老三卖到王府做长工，十年的身契，他不恨么？
“你大哥动摇了，你二哥直接走了，你为何没走？”
苏明玉不知怎么的，心都揪了起来，要说以前的苏慧至少还是疼爱老二的，老二反而是那个走得最绝情的人。
秦万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神，垂着头说道：“我舍不得娘亲，尤其看到二哥离开后，娘亲的眼眶都是红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心疼人呢，他在这个家吃的苦头是最多的，不但没有因此生恨，竟然还最是关心的她的那个孩子。
苏明玉听着三儿子的话，眼眶又红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也取代不了的，她忍不住摸了摸儿子的额发，将他扶起。
“不学你二哥，你是个好孩子，至于你投军的事，我是支持的，不过不是现在，时机未到。”
“等到了时机，你想留家里我也不准，你不能一直屈身于农家的，要有更远大的志向，母亲爱你疼你，自然不能借着这份疼爱阻挡你们的前程。”
秦万看着母亲，心头很震惊，原来母亲这般大义，二哥为何要离家出走，母亲明明那么疼他，他怎么舍得伤母亲的心。
“这样吧，你把你师父叫来家里吃顿饭，既然他教了你这么多年的功夫，咱们家还不曾谢过他，就咱们这庄户家里，也只有我这厨艺还能入眼。”
“今个儿咱们娘俩说的话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大哥和师父，万儿可答应？”
苏明玉温和的声音令秦万心头一安，他最是听母亲的话，连忙点头，“娘，我不会说的。”
“那就好。”
苏明玉这就催着老三去山里，看能不能遇上他师父，要是遇上了，今天就将人请来，她要好生“招待”这位贵客。
秦万听信了母亲的话，这就拿着砍柴刀上山去。
要说巧不巧，不如说某人消息灵通。
秦万一上山还真就看到了师父在山中等着他。
着实是秦家老大老二都说动了，唯有老三这死脑筋不听话，重点这孩子他还教了八年的功夫。
白月这一次出现，仍旧是来说动秦家老三投军的事，并说了他大哥和二哥的意思，眼下他二哥还没有回京城，就在白月的住处藏着，他现在教导这孩子读书，是块好料子。
有了大哥二哥的意思，想必老三也不会犹豫了吧，然而秦万再一次让师父难过了，他说年纪太小，要留在家里照顾母亲，晚几年再投军。
白月脸色不太好看。
秦万想起母亲的交代，这就恳求着师父去他家吃饭，他娘问起他的功夫，他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位师父，不然无法圆谎，所以现在母亲要邀师父吃饭，他请不回去，母亲定会生气。
白月掀眸朝徒弟看了一眼，真是没出息的家伙，那个女人说什么他都听，还没有他两个哥哥有主见。
倒要见一见这个女人，她到底想怎么样呢？
“好，我且去看看她有什么能耐留住了你，令你连自己的前程都不顾了。”
师父这话伤了秦万的心，他想投军，他想有出息，他更想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在街头卖炸鸡。
但是他不能这么离开母亲，尤其在大哥二哥准备走的时候，他做不来大哥二哥的决绝，这样的他即使投军了，也会心有挂念，就会畏手畏脚。
白月看着这个孩子纠结的样子也就不为难他了，这就跟着他下山去。
苏明玉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早上见了她的大儿子，傍晚又来见她的三儿子，这个人还真是一个也不放过啊，是跟她有仇么？处处同她做对。
尤其是这个人鼓动她的儿子都离家出走，到底安的什么心呢？秘密教导她家老三八年的功夫，费尽了心机，现在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了，就来拐人了，手段真高明。
当秦万满心欢喜带着自家师父下山来院里吃饭的时候，从正屋里出来的苏明玉就这么与这位白夫子再次相见了。
一人站正屋门口，一人站秦家院口，两人隔空相望，不是仇人却分外眼红。
第一眼看着他哪哪都像自己的丈夫，但这一眼，苏明玉反而看他不顺眼了，白长了跟她丈夫的体形和气势，但他绝对不是那个与她耳鬓厮磨一刻不愿离开的丈夫。
“是万儿的师父，原来也是县学里的白夫子，不知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身份，今天能来寒舍，是我秦家的荣幸，要不书房坐坐。”
苏明玉一身天蓝的布衣裙，一头乌发包裹在布巾里，眉眸清秀，一双杏眼还如年轻时一般明亮，不点而朱的小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似乎带着刺。
白月神色不变，从苏明玉身上收回目光，目光仍旧是这般清冷，只是在看到大房门口有些惊讶的秦家老大时，他的眼神才温暖了些。
“也好，徒儿带我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