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风不忍吹皱太子的衣裳,连她都不忍多看他一眼,直勾勾的目光,是亵渎。这一瞬,赵枝枝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有谁在压着她的后背,她该敬仰地低下头,直至他恩准她抬头看。
今日所有看见太子的人,大概都会这样想吧。所以他们才深深地埋下脑袋,弯下腰背。
或许,以后不会再有神,太子会做那个神。赵枝枝被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一跳,她赶紧低下头。
鼓钟声停下后,全场寂静无声,唯有帝天子对帝太子的祝福与期冀之言响彻大地。
帝天子中气十足向天下宣布,帝太子正式成人。
众人高呼:“赳赳大殷,万年无期!”
帝天子为帝太子戴上冕旒,帝太子一手执黄金长剑,一手握铜斧,长剑指天,铜斧对地,他沉凛的声音喊道:“赳赳大殷,万年无期。”
人们欢呼声震天。
冠礼之后,大宴开始,众人载歌载舞,尽情玩乐。
太子冠礼,举国欢庆,朝会休三日,是以人们并不担心今晚的醉酒会耽误明日公务。
姬稷坐在姬重轲侧下方的席座,他的长案紧挨姬重轲的席座,仅仅隔了不到一尺的距离。而在他的长案侧对面,信阳的席座赫然入目,与姬重轲的距离,仅次于他的长案。
姬稷先看到信阳的长案,再看到信阳的人,他举起大爵,信阳正朝他而来。
“啾啾。”信阳激动地拍拍姬稷的肩,“长大了,长大了。”
姬稷热情亲切地笑了笑,“长姐,你倒是半点没变。”
信阳笑道:“怎么没变,都老了。”
姬稷:“哪里老?长姐胡说,明明变得更加美丽动人了。”
信阳大笑,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句赞美,她一口饮尽手中大爵的酒,走到姬重轲身边去。
父女俩说了些什么,姬重轲笑声洪亮,朝姬稷招手。
姬稷过去一听,原来是在说私兵的事。
姬重轲:“你听听她说的话,这个丫头片子,嫌鲁国的私兵太懒散,守不了她的公主大殿,想从茹茹手里借兵过去,你说,她是不是儿戏?”
信阳伏在姬重轲手臂边晃了晃,嗔道:“王父!”抬头看姬稷,问:“啾啾,难道你也嫌我胡闹吗?”
姬稷笑道:“长姐最是稳重,怎会胡闹?”
信阳:“王父,你听见了吗,啾啾说我最是稳重。”
姬重轲戳戳她脸,“穿成这样来观礼,还稳重呢。”
信阳含笑,“这是我的家,我回自己的家,自然是想穿什么穿什么,只要王父与啾啾不介意,谁敢说个不字?”她问,“啾啾,你介意吗?”
姬稷勾唇:“当然不介意。”
姬阿黄上前向姬重轲和姬稷敬酒,酒杯里抬起脸,笑容贱兮兮,问信阳:“长姐,就你一个人回来吗?我姐夫呢?”
信阳抓起果子砸他:“你姐夫半路掉粪坑里,你要见他,就去坑里寻他。”
姬阿黄空手接果子,面不改色,仍是痞里痞气的笑容:“掉粪坑的是哪个姐夫?长姐说清楚,我才好寻啊,万一寻出个王八,那我不是白费功夫了嘛。”
信阳笑:“你这只狗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姬阿黄躲到姬稷身后:“殿下护我。”
殷王室众人哄堂大笑。
大宴闹到半夜还没结束。
赵枝枝早就回了云泽台,等姬稷回来时,她刚做完一个短暂的美梦醒来。
大宴太吵了,小食也不好吃,正食就更好不吃了,比她上次参加诸侯集宴时的食物差远了。赵枝枝很是纳闷,同样的宴会,冠礼大宴甚至比集宴更为庄重,可是食物却天差地别。也不是说不好,呈上的都是山珍海味,可就是不对她的胃口。
赵枝枝完全不知道,上次集宴的食物好吃,是因为太子让人按她的口味准备的食宴,而这次鲁皇后准备宴食,当然不会按她的口味来,鲁皇后准备的宴食,全按她和帝天子的口味来。所以赵枝枝才会觉得不好吃。
没有对胃口的食物,赵枝枝在宴会上逗留的心减了大半,等双生子被迫离开夜宴去睡觉同她告别的时候,她就更没动力待下去。没有好吃的,又没有人陪着玩,那就回家好了。
于是乎,赵枝枝在昭明的护送下回到了云泽台。
赵枝枝美美地睡完一觉,睁开眼睛,兰儿趴在她床头小声道:“殿下回来啦。”
赵枝枝睡眼惺忪,往床上瞧一圈:“在哪?”
兰儿:“刚到建章宫大门台阶那。“
赵枝枝一个鲤鱼翻身跳起来。
走到大门口,迎面撞见昭明搀扶着一个醉醺醺的太子。赵枝枝问:“喝醉了?”
昭明道:“喝了一点。”
赵枝枝从他手里接过太子的一只手臂:“喝一点就成这样了?”
昭明没吭声。
到了寝屋,昭明将太子往床上一丢:“接下来就劳烦赵姬了。”
奴随们都在寝屋外候着,赵枝枝暂时不想唤她们。她低下去,盯着姬稷,推推他:“殿下,殿下?”
人没反应。
赵枝枝想到今天宴会上他都不和她说话,趁四下无人,哼几声重重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