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照浑身僵硬,满脑子不断回响的便是小皇帝已经下旨处斩明云见这件事,她脸色骤然苍白,呼吸停止,胸腔一阵阵抽痛。她已经在很努力找能救明云见的方法了,祝照知道,那方法就在十六个字的纸上,可她等来了故人,故人却带来了噩耗……
祝照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喉间酸涩,紧接着便转身咳嗽,掌心捂住了一口血,满脑子嗡嗡之声,已经无法再想任何事情了。
“长宁……”明子秋见祝照咳出了血来,紧接着她身形一晃,就像是随时要倒下一般,明子秋连忙扶住对方,触手祝照的皮肤都是冰凉,唇角还有血迹。
“我、我……”明子秋望着祝照,心中满是自责,巨大的恐惧几乎将她掩埋了起来,明子秋摇头,喃喃道:“我不能让她害更多的人了,会有更多的人死的……一定会死更多人的!”
皇叔待她极好,其实从未有过谋逆之心,明子秋误会了他许久,可也知道明云见不可能是恶人,她从小在明云见跟前长大,皇叔什么本性,她自是明白。
可明子秋也没想到,自己最爱的人,居然会是害自己最狠的人。
“长宁,长宁……对不起。”明子秋见祝照似乎恢复了意识,恨不得给她跪下。
祝照捂着心口,掌心触碰到长命锁,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而长命锁似乎也在发烫。
“你听到了什么?为何陛下会突然决定杀了明云见?”祝照抓着明子秋的手,失魂落魄道:“子秋,若他死了,我怕是也活不成的,你若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明子秋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半晌开口,低声道:“都是……母后。”
“什么?”祝照一怔。
明子秋闭上眼,绝望道:“都是母后,这一切都是母后的主意,若不是母后,我不会落下悬崖,若不是母后,皇叔也不会入狱,如今不是母后……子豫也不会下旨要斩皇叔。”
青门军,从来都不是嵘亲王的人,而是静太后的人。
明子秋万万没想到,当初自己居然险些死在了亲生母亲手中,而她甚至还愚蠢地以为前来相救的明云见才是那个坏人。
若非几日前,涂楠一路护送她入京,她恐怕此生都不会知道真相。
几个月前,明子秋落下山崖,恰好秋山下是金河,明子秋落入河中保住一命,明云见也派人在金河一岸搜索,明子秋的水性不错,很快便被人救上了岸。
但因为落水始终造成了身体伤害,脸也被河边石子割破,落了两道难看的疤痕。那几个月,她就在金河涂楠的老家养伤,隐瞒了身份,涂楠只对家里人说她是京都里某位小姐,涂楠家中人对明子秋也很好,只是明子秋的心中始终不安,想要回京劝说明云见切莫造反。
等她养好了伤,却得知宫中已经没有再派人寻找她了,她从失踪,变成了默认的死亡。
明子秋还没入京,正碰到嵘亲王造反,于是只能和涂楠在城外等战争过去,直到京都安定了之后,两个人才进了京都城。
她的脸上有疤,又听说近来频频有人冒充慕华公主要入宫,所有说自己是慕华公主的,都必须得比对画像,明子秋不敢当众摘下面纱,故而暂时打消了回宫的念头。
她本想去文王府找祝照,结果去了文王府才知道文王被捉,明子秋走投无路,涂楠说他以前有个金门军的朋友在皇宫侧门当差,他可以带明子秋从那进去。
那日明子秋到了皇宫侧门,便见静太后乘坐一辆朴素马车出宫,她本想去拦马车的,但涂楠见情况似乎不对,便让她暂且别出面。
他们俩一路跟着静太后的马车到了大理寺,涂楠有个表亲在大理寺中任职,两人入大理寺并不费事。那人也只以为涂楠有个旧相识在文王案中犯了事,涂楠是来劝对方写认罪状的,便放两人入了死牢。
若非是涂楠警惕,带着明子秋跟随太后入大理寺死牢,明子秋也不会得知自己当初险些身亡的真正原因。
死牢地处阴暗潮湿,不见天光,只有一盏油灯点燃,勉强照亮一处。
涂楠带着明子秋躲在隔壁,两人穿着得并不好,就像是牢中死囚,根本不入静太后的眼。
静太后站在关押明云见的死牢门前,才将黑色斗篷摘下,露出面容,坐在死牢中因为风寒未愈,又被寒气侵体的明云见抬眸见到她,并未有任何吃惊。
“你知道哀家会来?”静太后望向明云见,也不意外对方居然会如此淡然。
明云见因为频频咳嗽,声音沙哑,道:“谋划至此,太后总得永绝后患,恐怕此番过来,是想拿走本王手中最后的筹码吧。”
“你既知晓,便无需哀家开口,自己交出来吧。”静太后道。
“即是护命的筹码,自然不能轻易交出。”明云见垂眸,不再看她。
静太后哼了声:“如今哀家大局在握,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就差你这最后一环,而你也落入牢狱,哀家手中还有至你死地的方法,难道还会怕先帝交给你的小小信物?将牢门打开!”
看守死牢的狱卒顿了顿,打开了牢门,静太后跨步进去,轻声道:“凡是涉及生死之物,大多带在自己身上才能放心,来人,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