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明云见便带着祝照一行人离开了博城,他离开博城时周涟为了景州山上出现私兵营一事忙得一夜未眠,双方在驿馆门前碰面,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年间休沐,皇帝不早朝,明云见就算在几日内赶回去也没什么用,干脆一路上慢慢走着。
半途未到,便是除夕了。
长宣城位处于江南附近,有水乡之最的称呼,长宣城的园林景致尤为精彩,据说文王府兰景阁里的兰花,大半都出自于长宣城。
长宣城靠着山水养,这里风土人情皆与大周其余地界不同,不论男女都是文质彬彬,说话温声细语,再急性子的人到了这儿也得没脾气。
当官的不喜这处,因为长宣城算不上多富饶,这处的商人也与别处不同,价格不虚,都是实惠玩意儿。江湖人尤喜欢这处,一来风景优美,二来此处是真正的安逸之都,所有人行事都不疾不徐,重在享受。
还有一点,长宣城的青楼几乎占了一半,静谧优雅的有,热闹喧哗的也有,就看各位喜欢哪种。
长宣城的十景中,青楼就占了三个。
存在百年之久的青楼,与水上起舞的湖心亭,还有十人一排琵琶轻语,咿呀弹唱的万种风情,皆堪称长宣城内一绝。
明云见选在长宣城落脚,据说是他的一位江湖友人除夕期间会来长宣城,明云见要与友人会面。
除夕前一日,文王府的马车就停在了长宣城的白鹤客栈前。这白鹤客栈不是徒有虚名,客栈尤其大,占了一整个大庭院,像是一个水乡世家的住宅。
这处房屋与京都不同,建造得不高,院内房屋至多就两层,但层层都精致,富贵人家入住客栈单独一人一间,还占了个小四方院。
白鹤客栈的院子内养了六、七只白鹤,平日里闲着没事儿就会飞入客人院旁墙头上去吃树枝上的果子。
祝照所住的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这个时节早就没有新鲜柿子了,柿子一部分成熟的被人摘了去,一部分落在地面化成了泥。这棵还有二三十颗挂在了树梢上,表皮已经腐烂,内里还是香甜软糯的,瘪下去的柿袋中,还有甜蜜的汁水。
明云见与祝照住进来时,在此处定了三日,这三日也算是给随行的夜旗军和桃芝休个假,当是在外过年的补偿,三日后再提上行程回京。
小松入了院子,首先盯上了柿子树,摘了一颗柿子下来,那柿子还没吃进嘴里,就在手上被捏烂了大半。
明云见道:“凛冬鸟无食,果树留几枝,这柿子是留给鸟儿吃的,不许再摘了。”
小松舔了舔手上的柿水,点头老实应下。
才说完小松,明云见就看见祝照抬头望着树上柿子,祝照察觉明云见的视线,也听见了他方才说的话,于是挪着小步从柿子树旁走回来。跟着她的桃芝放下裙摆,显然方才差点儿爬上树去摘了。
桃芝道:“明儿个除夕,往年都是王爷亲手写一副对联的,白鹤客栈的小院瞧着不错,王爷是否要贴一副在门前?”
祝照闻言,有些期待。
往年在琅西门前贴着的字都是朝镇里的教书先生请来的,虽说徐环莹的字不错,但她觉得自己的字贴在门上太跌份,也从不显摆。
明云见瞧出了祝照眼神,笑道:“红纸买回来,布上笔墨,今年的对联叫王妃写。”
祝照顿时惊愣,有些羞怯道:“我的字不好看……”
“还不错。”明云见说罢,祝照双眸一亮,抬着下巴怔怔地望着他。
明云见说过,待到她什么时候把字写好了,便算是长大了。
二人走近房间,一个小院两间住所,一大一小,知是富贵人家住的出门都带下人。
桃芝随行伺候着,故而与明云见和祝照一个院子,小松与夜旗军几人在另一个院子里住下。
祝照回到房内,一直低着头,心下砰砰直跳,期间抬眸看了明云见好几次。欲言又止后,她终于鼓起勇气道:“王爷之前说,我的字何时写好了,何时便算是长大了,那我现在……长大了吗?”
明云见端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茶杯端到嘴旁没喝,眼眸因为祝照这话抬起看向她,二人对视了片刻后,明云见缓缓一笑,笑容意味不明,眼中却多了丝柔和之意。
他问:“小长宁想长大吗?”
祝照点头:“我十六,过年十七,已是长大了。”
明云见笑容更深,双眸倒映着屋内的烛火与祝照站定在一旁的身影,烛火摇曳,于其眼中跳跃燃烧,而祝照的目光小心翼翼,就连呼吸都停了。
他看着祝照的眉目,又将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千顶峰凉亭内的一瞥似乎又跃上眼前,祝照几丝被风吹乱的发,挂到耳边的金步摇,轻轻颤动的羽睫下,一双深邃漆黑的眼,那双眼,与眼前的眼重叠在一起。
她是吸引人的。
明云见早不能将其当做孩子去对待了。
当初把祝照娶回王府,他是不能抗旨不婚,加上当年祝家之事也的确是因为他才会走到那一步,祝晓曾主动找过明云见,一言不发,却尽在不言中。
明云见想着,叫祝照老老实实呆在文王府,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