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照一双圆眼愣愣地看着他,额头突然被明云见的手指弹了一下,她吃痛地嗷了声,又听见他道:“小孩子别乱看,回去吧。”
小松上了马车正准备离开,祝照突然抓住了明云见的袖子,临行前问了他一句:“我要长到多大,才不算是个小孩儿?”
明云见道:“等你写了一手好字再说。”
祝照的头被他推回了马车内,车窗帘挂下,遮住了明云见的脸,也遮住了马车外雨中已明了灯火的秦楼楚馆。
祝照回府之后冷得很。
檀芯与桃芝已经将她房内的暖炉给点燃了,祝照入了寝室内便觉得暖洋洋的,本想喝点儿热茶吃两块糕点便懒着不动了。吃糕点时她突然想起来明云见说的话,于是吩咐檀芯准备笔墨纸砚,就在寝室内的圆桌子上铺了几层纸,祝照认认真真地临摹起书中的字来。
瞻露楼内,龟公直将明云见引上了三楼,几间雅间过后,还有供客人休息的暖室。
明云见跟在了龟公之后,身旁倒是有许多女子见他相貌生得好,直拿眼睛瞧他,也不见明云见转一回视线,分毫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龟公领他去了一处后,推门请他进去。暖室之中,方披上外衣的男人抖着袖子口,瞥了明云见一眼,笑道:“文王若再早来一步,怕是还要在门前等候片刻。”
说这话后,男人转过身,正是四十出头的贤亲王。
暖室的屏风里侧,还有个衣不蔽体的女子趴在床上,轻纱薄幔挂了一半,屋里尽是合欢香的味道。
明云见眉心轻皱,走到了茶桌一旁。他先是倒了两杯热茶,自己端起来喝了口,再朝已经勉强穿戴好了的贤亲王瞧去,说道:“六哥是在躲我?”
“本王若躲你,你现在可见不到我。”贤亲王坐在了明云见的对面,双眼落定在他身上,状似打量,实则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结果。
“方纳之死,六哥如何看?”明云见问。
贤亲王嗤地一声笑出来,说:“你以前可从来不来这秦楼楚馆的,今日为了早些见到我,也不去贤亲王府等着,直接来瞻露楼堵我来了。可见我如何看无用,十一弟是有话定要与我说的。”
“今日我去了一趟大理寺,见了方纳的尸体。”明云见回想起见到方纳尸体的那一刻,手里的茶都快喝不下了,险些又要吐出来。
他摇了摇头道;“索性现在天已渐凉,尸体保存得还算完整,除了长出一些尸斑之外,并无其他明显伤口。看过去使方纳死的,是他胸口的那一刀,但我瞧了,他五指指甲翻开,指缝里还有泥土,鞋子的后跟磨破,死前挣扎了一番。”
贤亲王啧了一声,摇头:“十一弟,你可知如今的金门军站在谁身后了?”
明云见挑眉,道:“金门军统领古樊,娶了太傅的侄女杨环,按理来说,他应当是太傅的人。”
“那你又可知,能在皇城金门军中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得有多难?”贤亲王叹了口气道:“方纳明年入金门军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无需三年,他便是御前一等侍卫,你说他就这么死在了街巷里,我这些年的栽培岂不是白费心思?”
明云见点头:“死了的确可惜。”
“我知晓,杀人的那个是你那文王妃的表兄,你自然是得帮的。”贤亲王做出为难的样子,又说:“不如你给我点儿赔偿,此事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六哥想要夜旗军?”明云见一语点破,贤亲王居然没有否认,只是拿着一双眼瞧他,只看他肯不肯给。
“我自是可以将夜旗军给六哥,可六哥又觉得,这夜旗军你能拿住多久?”明云见说:“尸检未查出其他,只说方纳死前喝了酒。可插入他心口的那是一把未开刃的匕首,想一刀毙命,难。若无猜错,方纳当是先被捂死,再用匕首刺入心口的。。”
明云见将桌面上的三个杯子摆整齐,形成了三角之势:“我不入朝堂,当了闲散王爷这么些年,何故断你羽翼?”
贤亲王眉心轻皱,几乎立刻想到了其中关系。
方纳来年要入皇城金门军之事早有人知,明云见的权势太小,从来都摸不到朝中权利斗争的脉门,他不在意贤亲王是多了亲信,还是断了臂膀,可有人在意。
赤门军是赞亲王的人,若赞亲王不愿贤亲王分割金门军的势力,也就不会同意贤亲王将方纳送去赤门军中训练两年。
另一股想要吞下金门军的,是嵘亲王。
三省六部九寺,嵘亲王几乎占了一半人脉,兵部也在其中。但兵部势力管不上皇城五色军与夜旗军,金门军几万人,谁不想吞下这一块肥美的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明云见道:“今日方纳死了,六哥眼瞧金门军暂时无望,便以此让我交出夜旗军。我为了我家那小王妃的表兄,便是甘心将夜旗军交给你,但你从无掌兵的经历,在我于朝上把夜旗军交给你之时,必有人出面拦截。”
贤亲王皱眉,但不得不承认,明云见说的是实情。
贤亲王虽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实则却并未将兵部握在手中,嵘亲王那边给了兵部尚书之子更大的优待条件,贤亲王如今在朝中主要占的还是工部。
赞亲王手握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