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朝服还未换,头顶发髻上的金冠颇觉沉重。原想着让她就这样走也好,这一去自己可少些惦念,专心对付那些个难事。
扶修瞧着下头车马缓行,慢慢走去远处,融在一众妖王都来往子民中,步子不由向前头踏了一大步。甩下一众老臣出来,已经不该了,赤舄着足,他不可追去的。
倘若他有先帝一半的本事,也不必安排乐谙这样离去。左右是自己无用,她在时畏首畏尾顾忌良多,往后再不可这番无用模样了。
这第一回,便从那个坏心烂肠子的尔璇开始罢。冤有头债有主,总归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芙蓉色车架在他双眸中渐远,慢慢淡出视线。这遭,扶修收回目光,眼见的闻倧小跑着步子便赶来了。
停下微喘了几口气,闻倧一咽口水,哑道:“陛下,几位大臣还在千机殿候着呢,令奴才寻您回去呢。”
扶修眼中已有了些冰碴子,转身回首的的动作倒是干净利落,“走罢,回去。”
人间风貌是多情,街道集市便是乐谙进了人界一都城的第一眼儿。不知是个什么节日,街道灯笼挂得满满,街道行人极多,这便显得十分拥挤。
马车难行,却离阿佑安排的第一个住处还有些路程。
五界相依而存,自有相互制约之处。人界也有道人,以除妖除邪为己任,欲保人界祥和太平。人界划分五处,妖邪只是分属五处修仙道家管之。
人界圣贤有言,凡事过犹不及,仙家魔界都不能免俗,何况人界。
总有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见着妖族便觉着是恶类,非得除之后快。亦有打着捉妖的名头自行吸取妖族精元,丰富自身修为术法的。腌臜之事,每处地方皆有。
以阿佑的意思,在到人界,须得少用术法,以免惹人注意,将行踪暴露给他人。妖帝在早前便加注了术法在两处车架上,可藏了这一车人的妖气。
妖帝如此上心,皆为了安全着想。毕竟这一行出来,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王儒虽是凡人,却还是第一次会人界这地方。许是近乡情怯罢,看着每一处好似是熟悉的,看得久了又觉着陌生的紧。
对于自家祖上迁居妖界之事,他也知晓一些。据言数百年前,人界的修仙道家原有六个,他家祖上不幸是那个势微的。人心可怖,原是亲如一家的六道,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各自为政,都欲吞了他家的掌权之地,用以扩大自身。
这便就有了自家先祖那句,人与妖皆是一样的,妖族有时甚是比不过人心之险恶。是以,这类事情上,五界之中,谁比谁高贵呢?
再瞧乐谙,素净的一张小脸,眼见着周遭这一切新奇之物,存了好奇与打量。半晌,她垂了眼儿,长睫盖下来隐去了水眸的颜色,叫人瞧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幸雨是个心细的,这就过去搀扶了乐谙小臂,细问:“小姐可是坐马车累着了?怎么的如此没精神呢。”
连着两日行路,怎会不累。不过她倒也未露出这样丧气的样子来,像是个失了志气怅然若失的。
阿佑出发前便有提醒,出了妖王宫,这位就不是宫里头的小殿下了。称呼得改了去,合上人间的大小规矩,后便定下了,下称乐谙为“小姐”。
这一行人就作乐谙家道没落,忠心护住的一群仆从。
乐谙回神,轻摇了头,“我没事,许是从没出过家门的缘故,有些恋家了......”
她时常说的,离开妖王宫之前还一直在口中念着的话,不外乎就是说,良辰美景是要与在意的人一同去瞧,才能有个中滋味的。
他与旁人不同,有自个儿的使命根骨在,需要在意守护的东西也多。
她这只有做足的乖巧懂事的模样,盼着他不要过多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才好。宫里的事,没有一件事是可以轻松了结的,他已是那样劳累伤神了,她做不出再娇气撒泼为难他的事儿了。
幸雨闻言倒是默了声,自车中取出一件大氅,这才出声:“小姐先披上罢。这里虽没有家里那样冷,夜间却也容易着凉,小姐可别大意了。”
乐谙也笑,“不妨事,不冷的。”
幸雨自顾的给她系上大氅,嘴上也不肯歇,直道:“您是说不冷,到时候真着了风寒,迟早传到家里。要被公子知道了,您可想想如何交代罢,也是可怜了王先生,少不了一顿板子的。”
乐谙被堵了一嘴,颇为无奈的瞧了一眼幸雨。
那厢,王儒正巧被幸雨一声“王先生”引了注意,无意间朝这头看过来。
视线两相交错,王儒立时敛了眉,微低下头去。
微作点头,也算作行了一礼,而后抬头与之相对,继而得了乐谙回的一抹淡笑。
第51章
不久阿佑便同其余诸位言:此地名俗风情尚属亲和, 已问了当地的人, 言说这处的彩灯会再过半个时辰也就散了。便就准备在此等上一等, 过半个时辰再行启程,想来今夜便可到住处的。
得了乐谙的允准,四个亲卫便靠着车马站了,警惕周遭。
上了车架, 幸雨也是着实忧心,便问了,“小姐不下去瞧瞧么?奴婢瞧着这处的东西与老家的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