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菱劝慰着,也不知是在劝慰谁,伊格格红着眼睛点头,一口一口将那汤药的百般苦涩尽咂摸了个遍,落下了一串子泪去,到底是没她说的这样干脆洒脱。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妙菱也不久留,安抚罢伊格格便又回了十四爷的书房去,她还得替七巧做了洒扫的活儿呢。
打扫到了半截儿十四爷便回来了,妙菱听见动静了忙出来迎,回来的倒也不止十四爷一个人,还带回来了八爷和九爷,然说是带回来人也不像,且瞧十四爷面上平平,反倒是八爷九爷一左一右的拉着十四爷说话,一路话不停,面上都不大松快。
“妙菱备茶。”
十四爷吩咐了一句,带着八爷九爷就进了书房,关上门儿便先慢悠悠解了自个儿的大氅,而后叫王端伺候着净手净面,一点儿不见着急凝重之色。
“十四弟你倒是说句话啊,今儿这事儿你怎么看?平日里皇阿玛最是待你亲近,你可知几分皇阿玛的意思?”
九爷是个性子急的,以往有什么事儿哥儿仨总凑一块儿商讨商讨,十四弟比他还急比他说话还直,按往常十四爷早将肚里的话给吐出来了,今儿倒是奇了,从乾清宫到阿哥所,这位愣是一声儿不吭,也忒能沉得住气了些。
十四爷越是不说话便越是叫人觉得他知道点儿旁人不知道的,九爷只觉得抓肝挠心,狠不得这会子便撬开十四爷的嘴,让人痛痛快快的吐出来。
“我知道什么啊,先前一直病着,皇阿玛是来瞧我一回不假,可我那时候烧得迷迷糊糊连人都要认不出来了,岂能知道皇阿玛的心思,再者今儿是太子爷受训斥,我能怎么瞧啊,自省呗,甭被牵连了就成。”
皇阿玛一日比一日年纪大,兄弟们也一日比一日心思多,太子爷约莫便是这二年开始被皇阿玛防备的,一个年长稳重的太子,怎么瞧都比暮年的皇帝来得可靠,下头臣子心思浮动也实属正常,可皇阿玛岂能忍,自然是要越发看太子爷不顺眼的。
今儿这事儿算太子爷倒霉,内务府总管凌普是太子奶娘的夫君,当初此人能做到这个位子上全靠太子爷的提携,如今凌普收受贿赂被人捅到了圣上跟前儿,自然也是要问太子爷用人不妥的罪。
这事儿说大大说小小,偏皇阿玛用了最严厉的一种,当着他们一众兄弟们的面儿痛斥了太子爷一顿,还趁此机会换了太子爷跟前儿所有的奴才,储君做到这份儿上,太子还能有什么脸面可言?
十四爷都替太子爷心酸。
然而眼下斥责只是个开始,若太子爷坐不住,他八哥九哥坐不住,只怕历史还得重演一遭,这一回十四爷打心眼儿的不愿跟人折腾了。
见十四爷冷淡,八爷还当时小孩儿年纪小,心思不定,听九爷这不客气的话生气了,连起身揽着十四爷的肩膀坐下,说些个温和的缓和缓和。
“十四弟你莫恼,主要谁也没见过皇阿玛像今日这样恼的,别说你九哥了,就是八哥心里也打鼓,咱哥仨好好说说,不说为了什么,正如你说的,甭受牵连就好了,可眼瞧着皇阿玛喜怒无常,谁知道下一个受罚的又是谁呢?”
“旁的不论,八哥定然是不愿意瞧见你和九弟落到这般地步。”
十四爷素来吃软不吃硬,得了八哥的哄也心软了些许,上一世八哥可没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他这辈子虽不愿跟着八哥争前程了,可也不愿冷眼旁观人走向死路。
“八哥,你问我怎么瞧我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皇阿玛再怎么训斥太子爷,可太子还是太子,他根基丝毫未损,连犯了错儿的凌普还依旧是他内务府总管,太子爷可是皇阿玛一手拉扯教养大的,咱们可比不得。”
一听这话八爷便明了了,也不由得高看十四弟一眼,平日里总见十四弟一颗玩心,什么都不在乎不上心,似谁都敢得罪一般,谁道关键时刻竟这样稳重明晰。
“大病一回竟如此长进了,以后八哥可得多听听你的意思才是。”
八爷笑着摸了把十四爷的头,十足的随意亲昵,十四爷多少年没跟八爷这么相处过了,以前总想念着,如今竟觉得腻歪别扭,正巧妙菱进来奉茶,十四爷紧忙不动声色的起身,往妙菱跟前儿去了。
“平日里吃惯柳絮泡的茶了,今儿也尝尝你的手艺。”
“奴婢不如柳絮姐姐。”妙菱笑笑应声儿,紧忙给十四爷先倒了一盏去,另又奉给了八爷和九爷,寻常泡茶罢了,也无什么特别的,偏十四爷就莫名觉得好,连连夸着。
妙菱原还想着奉了茶便退出去免得影响阿哥爷们议事呢,十四爷硬拉着她夸她便也不好走了,八爷九爷亦无再说正事儿的时机,忽地想起先前十四爷为一小丫头跟四爷吵架的传闻了,八爷九爷相视一笑,估摸着便是眼前的这位了。
“得,不耽误你的功夫了,我们先回了,工部那儿还有些差事,回头再来寻你说话。”
八爷笑着说罢,起身便要走,十四爷心中稍松一口气,作势挽留:“别啊,八哥九哥难得来,午膳便在弟弟这儿用。”
九爷连连摆手,也没要留的意思:“阿哥所有什么好吃的啊,自小用到大的菜色早腻歪了,改明儿你出来寻我跟八哥,咱到外头再好好聚去,也能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