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来三下五除二冲掉了头上和身上的泡沫,胡乱挤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就扯过浴巾把自己包了起来。
她出去的时候,祝凯旋已经帮她把出门要穿的衣服准备好了,连袜子都没有遗漏,按照顺序整整齐齐摊在床上。
“可以吗?”祝凯旋问道。
云雾来点头。
她现在哪里还管得着穿什么。
她连矫情都顾不上了,随手扯落浴巾,然后着急忙慌拿起了内衣。
她肩膀上全是湿漉漉的水迹,一头长发更是疯狂往下滴水,等于是没擦干就要套衣服。
祝凯旋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也没心思欣赏她赤///裸的身体,他拿过浴巾,不顾她的挣扎重新把她裹起来,安抚道:“放轻松,我已经跟医院那边打过招呼了,会请最好的脑科医生、用最好的药和技术,你现在过去也只能干等着,擦干再穿衣服,别感冒了。擦干耽误不了几秒钟。”
他的话有一种让她心安的力量。
云雾来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不再抗拒,过了会,她疲倦地说:“祝凯旋,我真的好害怕。”
云雾来的脑海里不断重播那些年来纪秋月是如何待她。
纪秋月从前算的上是一个喜欢打扮的女人,喜欢买新衣服,喜欢化妆,但自她和云霜住到骆家起,骆家的生活一下子就吃紧了。纪秋月再也顾不上维护自己的外表,省吃俭用供三个孩子上学生活,云雾来印象里,干妈再也没有买过新衣裳了,尤其是干爸得了肺癌之后,家里的条件进一步吃紧。
某一年过年,纪秋月带着她们姐妹俩买新衣服,一如往常,骆洲是没有份的,他总共就那两三件衣服,来回捯饬。纪秋月说男孩子糙点没事,但是女孩子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路过一家女装店的时候,纪秋月看中了一件大衣,云雾来到现在都记得那件衣服的价钱,189块。
一件冬天的大衣,189块真的不贵,纪秋月刚刚才给她和云霜各买了一件三百多块钱的棉袄。
店家问她:“拿下来给你试试吧?”
纪秋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个颜色太艳了,不适合我。”
店家说:“酒红色哪里艳了?就是和你这个年纪穿。”
纪秋月还是一口咬定颜色太艳,不适合自己。
“那我们还有个黑色,我拿出来给你。”店家不肯放过做生意的机会,“试试嘛,试试又不要钱。”
最后,在云雾来和云霜的大力赞美下,纪秋月咬咬牙买下了那件酒红色的大衣,跟店家砍了20块钱,云雾来看到她回家以后一个人在房间里穿着这件衣服,对着镜子照了很久。
但是第二天,纪秋月又把那件衣服去商场退掉了。
还是那个理由:“太艳了,不适合我。都老太婆一个了,还打扮什么啊。”
事实上,那个时候她才40出头。
云雾来已经没有了父母和干爸,三次经历失去至亲的痛苦,现在她只剩下干妈。
虽然这几年来,她们母女之间有了隔阂,少有联系,但是她心里始终给这个曾给过她疼爱和关心的女人留有很重要的一席之地,她希望干妈后半生平安顺遂,喜乐常伴。
她能从云霜那里了解到骆家的近况,知道骆洲在职场上平步青云,前途一片光明,已经按揭买下了市中心一处地段相当不错的房产,只等装修完毕就能入住,离开朝晖苑那逼仄拥挤的老破小。
干妈苦了半辈子,本该是苦尽甘来,享清福的时候了。
祝凯旋陪着云雾来一起去的医院。
出租车上,他用毛巾不断擦拭着云雾来湿漉漉的头发,云雾来一路上给骆洲打了两个电话,都得到纪秋月还在手术中的消息,给云霜打了十几个电话,但云霜一直关机,想必是还在生她的气,所以关机抗议。
晚上路况不错,车一路畅通无阻开到医院门口,两人下了车,匆匆往里赶。
骆洲正在手术室外头焦急地来回踱步。
“哥。”云雾来跑过去,“怎么样了?”
“不知道,还在手术。”骆洲回答。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看在同一个女人的面子上,向对方颔首示意。
骆洲后怕地解释事情原委:“她血压这两年一直不太好,但她不当回事,吃药断断续续,记得了就吃,我也忙,看她好好的也就随她去了,谁知道……幸亏她是在开门的瞬间晕倒的,楼上邻居走过看到门没关紧,想帮忙关门来着,结果就看到她了,连忙送来医院,要是一个人在家晕倒……”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
“干妈这么幸运,一定会没事的。”云雾来徒劳地安慰道,不知道是在安慰骆洲还是在安慰自己。
三人一块在走廊椅子上坐下来,沉默着等待着。
祝凯旋看云雾来望眼欲穿地盯着手术室,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
不是故意做给骆洲看,他只是看出她很害怕,想给她一点力量和依靠。
云雾来的手指蜷了蜷,轻轻回握一下,不过她没有力气,很快又松开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打开,有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三人一齐站了起来:“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