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坐的杌子上,捏了捏嘉柔的手:
“柔儿?”
嘉柔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但一触到他温柔的眼波,就想哭,她不该对他这样。
这样的感觉,相当微妙,像一种罪过。而满屋子热热闹闹,看起来真好,孩子是人们新的希望。
等桓行简去送桓夫人和阿媛,屋子里安静不少,前一刻的欢声笑语烟消云散,嘉柔看看孩子,她心里怪怪的:
他是谁?
这么想着,嘉柔竟觉得忧伤不已,她不是一个人了,她有孩子了呢。
事实上,嘉柔都不敢抱他,他太娇嫩,可他此刻阖上了眼吃饱喝足安安静静地睡去了,好像这世上谁也伤不了他。
嘉柔又觉得自己好爱他。
她忍不住亲了亲孩子饱满的脸颊,在他身旁吐气:“大奴,大奴,你爹爹给你起的乳名你喜欢吗?”
桓行简进来时,看的一幕便是嘉柔在那不住地亲吻孩子。他一来,嘉柔略觉不好意思地起了身,他倒只是弯腰注视了孩子片刻,孩子身上有奶香,过了那么一会儿,桓行简让乳娘把大奴抱走了。
“你吃些东西,今日早歇息。”桓行简说道,一笑,将她松散的衣襟整整,“我给使君夫妇去信,告诉你已平安生产,至于你父亲,我也不知他落脚何方,让使君夫妇想办法吧。”嘉柔点了点头。
不多时,案上摆上了各样精致饭菜,嘉柔饿了,就坐在小榻上吃。到底是年轻,胃口好,嘉柔嫌太素,一心只想吃的满嘴都是油,她有点不满:
“大将军,我想吃烤羊腿,烤腰子,我什么都想吃。”
白日里,她刚生下孩子那刻人躺在血污里,骨头像被抽卸了去。这会儿,肚子里有几口热饭,在抱怨时以往那股鲜灵的劲头似乎回来了,嘉柔似乎意识到自己此刻跟他说话太随便,立刻噤声,闷头扒拉着稻米饭。
“你没事先说,后厨准备的都是好消食的,既然这么馋,明天就让人给你做。”桓行简将一片蒸藕放进她碗中,“你尝尝这个,拿蜂蜜灌的。”
入口清甜,嘉柔却觉得还是寡了,她脑子里想念羊肠,嘴上死倔:“我什么时候馋了?”这话说的怪让人难堪的。
真莫名,生下了大奴,嘉柔看桓行简一会儿烦一会儿怪,好像有什么将两人死死绑到了一处,他是她孩子的父亲,没有他,或者没有她,就没有这个孩子,人竟然会弄出个新的生命来。小胳膊小腿儿的,样样齐全,那是个崭新的人。
嘉柔自从生产后,就时常陷入这样的迷茫之中。有乳娘和伺候的下人,照顾婴孩,不太能轮的到她操心,但她忍不住摸他,亲他,几日下去,嘉柔就觉得自己不能离开他。
他这么小,她得好好爱他。但他哭闹时,小鼻子皱着,真是丑死了,嘉柔有时又觉得大奴好烦人。
而桓行简每晚留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母子两人。春夜暖,窗子那总有不断的花香透过窗纱渗进来,嘉柔掐的花全插在清水瓶里,白日里看,红艳艳的,等到晚上在烛光里反而褪了些浓烈,混着婴孩的奶香,嘉柔觉得空气怪异。
春天不知不觉就好像走到了尽头,月瀑荼蘼,她本该谷雨节气生产,早了五六日,倒也不算什么。但有了大奴,嘉柔觉得自己也像桓行简一样忙碌不停了。
又是一个黄昏,嘉柔困困的,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桓行简来了。果然,一睁眼,桓行简已经把孩子一手托着脑袋抱了起来。
论抱孩子,桓行简比自己熟练多了,他胸膛那么坚实宽广,大奴在他怀里,小的可笑。
也不知道他贴孩子的脸在喁喁低语什么,嘉柔看着他父子俩人,心里变得很软,不受控制的软。可就在这个夜里,大奴哭闹不止,小脸通红,他跟着乳母在明间睡的。
嘉柔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桓行简也随之起身,将她一按:
“别紧张,我去看看。”
他下床先摸索着掌了灯,给嘉柔披件衣裳,两人出来相看,乳娘却很镇定:
“我看白日里夫人给小郎君穿得不少,想必是出了汗,没及时换衣裳凉在身上受了点症。”
嘉柔顿时红了脸,讷讷的,乳娘早提醒过她,她却总唯恐小孩子体弱思忖着应当多穿些。趁人不备,自己照顾大奴时便要偷加衣裳。
没想到,乳娘竟一眼识破了。大奴似乎很不好受,他没办法说话,只有哭,嘉柔呆呆看着他,双手一伸,又缩了回来,大奴要是知道她这个做娘的害他这样一定生气。
桓行简立刻让人到隔壁将医娘喊醒领过来,好一番折腾,大奴哼哼唧唧的咬着奶头总算又入睡了。
“好了,孩子没事了。”桓行简将她肩头一揽,“我们歇息吧。”
嘉柔垂头丧气地回到稍间,往床上一躺,睡意全无,她侧着身将脸贴在绣枕上人很安静。很快,沉重的呼吸和热气覆盖上来,桓行简从身后抱住了她,嘉柔一下就哭了,她都没抗拒,万分委屈,扭过身藏进他怀里,瓮声瓮气的:
“我不是有意的,我想对他好,我真不是有意让他生病的……”
桓行简一手不住轻抚她肩头,嘴唇亲密地摩挲着柔软青丝,低声道:“我知道,这不怪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