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我看大将军待她很是用心。”
姜修默然,许久,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仲恭,你日后如何打算?”
毌纯摇首直叹,将酒一搁,颇为苦恼答道:“不瞒先生,太初的事传来后,我心神不安。眼见故人们一个个被诛杀,我手握淮南大权,为大魏守卫边疆,先生觉得,大将军难道不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毌纯虽无经天纬地之才,可我既为人臣,行忠君事是我本分。若他相逼,”久经沙场的将军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猛一攥拳,捶在案头,悲愤说,“我无路可退,恐怕只能与他一战了!”
说完,又自嘲地笑笑,“倒都不及先生如今这般逍遥自在。”
“仲恭,不可贸然行事,大将军掌天下之兵,你以一己之力对抗必败无疑,来日方长,切忌冒险。”姜修劝道,毌纯点头,“我自然清楚,不过未雨绸缪,无事最好,若能平安度日我又何必拿着全族性命来赌?”
两人叙话,不觉忘记时间,等到暮色四合,室内暗下来,毌纯命婢子进来掌灯,姜修把自己所制舆图拿给他看。
“先生高才,上回为我所制寿春水利舆图为百姓造福不少,先生虽不在庙堂,却始终心怀黎民,毌某佩服!”毌纯摸着手底的羊皮卷,摩挲不已,姜修面上有了几分倦色,低声接口道,“我打算为太初写一片诔文。”
毌纯忙道:“先生不可,倘是流传开去,我怕……”
姜修倨傲地一抬下巴,冷嗤道:“我念旧友而已,难道这也犯了魏律?”
毌纯为难的看看他,知道他脾气执拗,又向来不把权贵放在眼里。哪怕是桓行简此刻在眼前,他也不惧。遂深深叹息一声,斟了酒,一盏拿给姜修,对方会意,结伴而出,在冷冷的夜幕下,趁清白月色,对着洛阳方向,将酒酹地,祭奠夏侯至:
“太初,这杯敬你!”
月载十年梦,星渡半生寒,两人脸上映着头顶灯笼泄下的一汪昏黄,又都沉默了。
姜修只在毌纯这里小住两日,动身离开时,毌纯将他送到寿春城外长亭,彼此一抱拳,姜修又自洒然骑驴而去。
回城时,碰上出城公干的副将张敢,张敢看毌纯面上残留一抹惆怅,试探问道:“将军,何事不乐?”
大地被冻的结实,毌纯跺了跺马靴,“唔”了声,勉强笑道:“我送姜先生,今日一别,又不知道何日再见。这人呐,当真是见一回少一回。”
听长官发感慨,张敢附和了两句,一扭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城外方向,心里盘算一阵,同毌纯一道回城了。
日子晃进腊月,洛阳城里愈发热闹。
金马门外,铜驼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行人,到处是呼呼喝喝的叫卖声。桓行简从洛水码头巡查回来,途径南市,便坐在一老妪的茶粥铺子上要了份茶粥。
老妪是蜀人,但早年因战乱流离失所就此在洛阳落脚,已有多载。她的茶粥,铜驼街独此一份,香气腾腾的茶粥端上来时,桓行简道句“多谢”刚拿起汤匙,就听啪嗒啪嗒一阵兵甲声传来。
“郎君,快,快别喝了……”老妪忽慌张不已,桓行简不解,下一刻,只见廉事带人过来不管青红皂白便将摊铺的器具好一通乱砸,又对老妪吼了两声,便要扬长而去。
“慢着,”桓行简把人一喊,踱步上前,问道:“这是何意?”
廉事上下打量他两眼,见他打扮,自有威重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遂耐心解释:
“郎君不知,本市只准卖汤饼,不准卖茶。”
茶是南人风俗,在洛阳,寻常百姓很少用茶。饮茶之风只在高门贵胄间流行,要用岷江之水,浙东青瓷,选上等好茶煎煮。桓行简自然明白其中用意,未多言,只是吩咐一同的虞松:
“这事归何人管?”
“归御史中丞。”
“好,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南市外洛水伊水水运便利,通天下货物,洛阳城里不应该有什么南北之分当有包容之心。既然可以卖北人的汤饼,也可以卖南人的茶粥,不准驱赶。”桓行简微有不悦,“御史中丞干什么吃的?街上这种事,他一无所知?”
虞松忙回道:“御史中丞那人最是耿介,想必不知,若是知道定会秉公处理。大将军若是饿了,我们换一家。”
两人便捡了个干净敞亮的酒家,临窗而坐,要了几样小菜,桓行简同虞松边吃边谈公事。忽然,“砰”的一声,有两三华服少年似是醉酒闯了进来,一掌拍在了掌柜的柜台。
一个个的,醉意不轻,东倒西歪坐了。掌柜忙过来招呼,其中一个,年龄不大,两颊红云一片醉醺醺地嚷道:“我新得一篇文章,洋洋洒洒,情深意切,读之如饮佳酿般痛快!”
其他几个闻言,立即起哄,几人闹得不像,只见这小少年拎了根木箸,讲碗敲的如碎玉破冰,抑扬顿挫吟哦起来:
“呜呼哀哉!夏侯太初,身穷志达,劳谦君子,忧世忘身。自古达今,有生有死,身毁名垂,国士无双。滔滔洛水,流裔煌煌,吾与太初,情贯丹青,于难不知,在亡不临,呜呼哀哉……”
未及诵完,即被人打断,一个说“我也知道”,一个则像是灵醒几分,瞟两眼四下,喝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