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飘,雨潇潇,窗下的芭蕉丛犹碎珠玉,声声入耳,就像落在枕上。嘉柔歪在床上心中无赖只浮光掠影地翻了几页书,榻头,烛泪滚滚,快要燃尽了,她听到外头似乎有动静,不由问道:
“是谁?”
“我。”一道平静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这幕天席地的风雨声中,像带着叵测的柔情,嘉柔一愣,忙丢了书。
刚披上外裳,桓行简人已经走到了眼前,他淋了雨,衣裳也没换,嘉柔一看到他又惊又喜,从床上站起,直接跳进了他怀中。
桓行简稳稳一接,托住了她,嘉柔皓雪般的手腕搭到他肩头,一定眸,含喜带嗔的,道不尽的风流婉转:
“石苞说,大将军不会来了,你骗我的是不是?”
桓行简爱怜地在她微热的腮上啄了下:“这风雨大作的,你一个小姑娘难道不害怕?”想把她放回床上,嘉柔不肯,四肢像海鱼一样扒在他身上。
“小孩子脾气,”他失笑,掰开她搁在自己颈后的手,“我淋了雨,把床弄湿就不好了。”
在她耳垂那轻轻一咬,调笑道,“有柔儿恐怕就湿得不成样子了,容我换件衣裳?”
先是一怔,等明白他说的什么,嘉柔猛地松手,哼了声,赶紧先溜进了被窝。
桓行简换了干燥的寝衣,上面,带着熏衣之香,她帐子里同样是香的,人更是,无处不香甜。这么躺下来,人好似睡在了柔软的云间。
嘉柔很自然地被他揽进怀中,离得近,每每总能听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手一伸,手指在他衣襟上来来回回游走,小脸红扑扑的:
“大将军,我有事想跟你说。”
一掣身子,凑在他耳畔那声如蚊蚋,“我身上许久没来癸水了。”
桓行简那只不老实的手立刻一滞,半撑起身,看着嘉柔几要滴血的脸,长睫垂着,微微翕动,似乎连看他都不敢看他了。
“大将军给我请个医官来看看好吗?”嘉柔咬了咬唇,像是费很大劲才问出来。
不期而遇的惊喜,桓行简一时失语,好半晌,才想起问她:“怎么不早和我说呢?”
再一想凉州那几日的疯狂颠倒,他难免有些后悔,一顿,不禁捏住她腮肉晃了晃:“既然知道可能是有了身孕,方才你还敢乱跳?”
嘉柔很不好意思道:“我忘了,我本没在意这件事,是仙仙姊姊跟我说的……我怕是没有的事,又等了这几日,可癸水还是老不来。”
桓行简虽在怪罪,可脸上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忽捧起她脸,狠狠亲吻了一通,手松开,呼吸微促地抵着她额头,柔声嘱咐道:
“柔儿,若是真有了身孕,你是要当娘的人了,日后不能这么毛躁,知道吗?”
当娘什么的,嘉柔心头还是一片惘然,她只觉害羞,这件事辗转反侧怕是个空不敢跟他说。可又怕是真的,有了闪失更不好,此刻,说出去心下先是一阵轻松,想到自己日后行动受拘,又有点忧伤。
“要是医官来看,我,”嘉柔难为情地看看他,“我要是没怀上孩儿怎么办?”
桓行简抚了抚她秀发,笑道:“你我还都这么年轻,这回没有就没有,让医官给你号号脉看是否需要调养身子也是好的。你不要因为这个心里不痛快,我可以等,没那么急的。”
这下吃了定心丸,嘉柔顿时喜笑颜开的,窝在他怀里,羞赧说道:“仙仙姊姊说,我若是刚有孩儿,不能侍候大将军呢。”
“看来,你那位仙仙姊姊教你不少东西,柔儿这门学问大有长进。”桓行简刮下她鼻尖,振奋道,“下回,也许我们就带着小郎君去看她了。”
嘉柔眼里又爬上抹忧色,笑容褪得一干二净,喃喃问:“大将军,我要是生不出小郎君呢?你会很失望的,对不对?”
只有小郎君,对于桓行简来说才有意义,嘉柔情愿自己不懂这些。情绪顿时一落千丈,她沉默了。
桓行简看她患得患失的一副情态,哪还有在凉州的半分影子,便低下头,嘴唇碰了碰她手上肌肤:“只要是你我的骨血,都好。当然,我是更想要小郎君,不过,我不想你太看重这个,顺其自然,你我日后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
嘉柔的哽咽,淹没在外头的风雨声里,可泪水滚烫,在她贴近他时还是濡湿了桓行简那薄薄的寝衣,他察觉到了,将被角给她掖好,低沉笑着,开导她:
“日后要当娘的人,不能这么爱哭,到时,孩子哭,你也哭,我可要笑话你了。”
说的嘉柔破涕为笑,她在他怀里蹭了蹭,这下倒好,涕泪全抹他身上了。
翌日,风消雨歇,桓行简匆匆出府去请医官,医官来后,嘉柔那颗心被吊得老高,加上她夜里流泪,两丸清澈明亮的眸子,微点血丝,整个人,若不是那不点而朱的樱唇气色在,倒真显憔悴了。
医官卖关子似的,紧锁眉头,山羊胡子拈了一遍又一遍,桓行简在旁边也是等得躁。良久,等医官冲他露出个眉开眼笑的恭喜表情,他方暗暗舒了口气。
是喜脉。
“夫人年幼时底子养得好,只需留心饮食、睡眠,余者,不必过多担忧。”医官出来跟桓行简回话,他心情大好,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