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之中,郭图无力地靠在甲板之上,花白的须发凌乱。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愤怒和悔恨,种种情绪交织,化作痛苦的泪水。
老泪纵横,如江河流经山川,充斥在布满褶皱的脸上,湿透衣衫。
悔不听张纮建议,哪怕从徐州绕道河北,多出两三倍的路程,也比到头来一场空要强得多。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已成定局,反倒让郭图一阵后怕。
得知守军的酒水中被下药,再想到黄祖昨夜留他在夏口过夜,郭图便知此地危机重重,不宜久留。
黄祖既然早有预谋吞没这笔钱粮,显然已经决定铤而走险,再与他争执理论,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冷静下来的郭图又惊又怕,此刻他只想先离开江夏这个是非之地,保证自身安全,再从长计议。
正心乱如麻之时,忽然江上一阵鼓声,便见士兵大叫道:“先生不好,黄祖派船追上来了。”
“什么?”郭图大惊,两把擦干了眼泪,边向外走边说道:“不必管他,快走!”
走出船舱,果然见后方一支船队正扬帆快速逼近,这边的船正在减速,郭图大叫道:“开船,速速开船。”
划船的都是江夏水军,那水手言道:“刘将军打出旗号,让我等停下。
”
“走,快走,不许停!”郭图大怒,厉喝道:“再不开船,小心你的脑袋。”
身后的士兵立刻拔刀而出,呵斥江夏水军,逼他们开船,水军无奈,只好继续划桨,但显然已不如先前用心,船行速度缓慢。
郭图见来船逼近,急得直跳脚,对亲卫吩咐道:“废物,速将他们换下!”
河北军立刻冲过去,将那些水手推开一旁,奋力划桨,但他们哪里会驾船,不但速度没有加快,船只反倒在江心打转,顺水往下漂去。
郭图一颗心沉到谷底,仰天闭目长叹:“唉呀,天亡我郭图矣!”
很快江夏水军到近前,将郭图的船只围住,刘虎站在船头,看着手忙脚乱的河北军,一阵得意大笑。
“哈哈哈,郭先生,沉船尚未打捞起来,尊驾何必如此急着离去?”
郭图冷声道:“我还另有要事,要尽快回复大将军,尔等安敢拦我?”
刘虎抱拳道:“黄太守命在下前来,请先生先回夏口,待沉船打捞完毕,物资查点清楚再走不迟,否则缺少的钱粮,黄太守可承担不起啊!”
“放肆!”郭图大怒,扭头看到下游又有船队赶来,心中焦急,沉喝道:“吾乃天子使者,大将军驾下,还不速速让开?”
刘虎脸色
一沉,言道:“在下将令在身,不敢违反,请郭先生折回吧!”
出发之时,刘虎看到黄祖眼中杀机,此时对郭图并无多少敬意,将手一挥,水军便调转船头,往下游而去。
未走出多远,黄祖已经驾船赶到,命人将船暂靠岸边,抱拳问道:“物资尚未打捞完毕,明公何以去意忒急?”
郭图强作镇定,抚须道:“我另有要事,不能在此耽搁,打捞之事,就拜托府君了。”
黄祖无奈一叹,知道这个黑锅恐怕推不掉,郭图一心要走,咬牙道:“先不管这场火因何而起,也不论能打捞出多少物资来,为表诚意,在下愿一力承担这些物资,先生意下如何?”
“哦?府君果有此意?”郭图眉毛一挑,想不到黄祖竟会如此说。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些钱粮烧毁加上沉江,至少损失过半,如果黄祖真能承担,便可解除他的嫌疑。
黄祖抱拳强笑道:“江夏钱粮虽不多,但在下家中也有些继续,三百万钱,当在三日内凑齐,请先生稍作等待,再回南阳如何?”
当年灵帝卖官鬻爵,崔烈花三百万钱买了个司徒,黄祖为了不得罪袁绍,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能攀上袁绍这根高枝,权当花钱买官了。
刚才在江
边他确实起了杀意,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将郭图也杀了,过错推到郭图和江东身上,不管袁绍信不信,反正都撕破脸了,总好过郭图回去之后添油加醋。
但他忽然又觉得此举欠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哪怕出点私财,表明自己诚意,化解这场误会。
如此不但能转危为安,还能让郭图和袁绍看清孙策的真面目,让他们两家交恶,岂不是更好?
黄祖决意破财免灾,这才亲自驾船又追上来,本以为表明心意,郭图定会转怒为喜,却见他神色反而更加难看,不由心中疑惑。
郭图冷声问道:“不知刚才打捞沉船,收获如何?”
黄祖摇头叹道:“那些麻袋大多已空,只有三千钱,还有一些大米、食盐和布料,但都被浸湿,不值一提。”
郭图双目微眯,死盯着黄祖问道:“别无所获?”
“再无所获!”黄祖认真点头,摊开双手:“先生若是不信,可随我再去查看。”
“嘿嘿嘿……”郭图忽然冷笑数声,抱拳道:“黄太守,那些钱粮价值三百万钱,你是如何得知?”
“这……”黄祖一怔:“难道不是三百万钱?”
孙策向朝廷进贡价值三百万钱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