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忽然开口质问,众人纷纷侧目,目光跟着他看向门外。
周瑜来到门口,剑眉微蹙,沉声道:“汝怎会我的长河吟?”
这对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孙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三气周瑜的场景来,快步来到门口,只见廊下一位白衣胜雪的年轻人独坐一桌,正在低头抚琴。
这人气质儒雅,面如冠玉,头戴纶巾,剑眉入鬓,坐在那里如青松挺拔苍劲,又如深谷幽兰恬静深远。
孙策不由心中一阵狂跳,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却丝毫不觉得为何,莫非这就是诸葛亮?
只见他十指勾动琴弦,十分娴熟自如,所有的宾客此时全都噤声,只听得琴音深沉悠远,仿佛听见江河奔腾,波/涛阵阵。
周瑜双目眯成了一条缝,死死地盯着那张古琴,初时的不满很快转为诧异和震惊,嘴巴微微张了开来。
鲁肃悄然来到周瑜身旁,正要开口解释,看到他的神情吃了一惊,只好暂时停住。
不觉一曲抚罢,余音袅袅,令人回味不觉,就是孙策这个不懂音律的人,也感觉站在江岸之上,看着长河落日,荡气回肠。
周瑜紧握着酒杯,缓缓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鲁肃回过神来,干笑道:“此乃子瑜兄弟,诸葛孔明是也!”
“哦?”周瑜剑眉一挑,上下打量着诸葛亮,问道:“你便是卧龙?”
“南阳一耕夫而已!”诸葛亮长身而起,只见他身长八尺,比周瑜略高了一头,体态修长,双目明亮如星辰,拱手笑道:“亮昨夜偶观公瑾琴谱,铭心倾慕,此来别无长物,献此一曲聊表敬意,献丑了!”
鲁肃连忙解释道:“昨夜闲来无事,我与子瑜讨论/公瑾的长河吟,正好孔明也在,未料他竟学会了。”
“一夜便练成?”周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冷笑道:“末尾一段,汝改了我的宫调,却是为何?”
“曲有误,周郎顾,果然名不虚传!”诸葛亮慨然点头,抱拳道:“公瑾乃一代豪杰,风雅超群,如今人生得意,尽显鲲鹏之志,似乎却未曾想过,这大江东去,毕竟曲折转圜,终将入海归流,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周瑜冷然一笑,傲然道:“那又如何?”
诸葛亮笑道:“自古成大业者,无不聚贤纳才,如海纳百川,方成其大。吾斗胆将宫调改为羽调,人如沧海一粟,深感自身之渺茫,方可戒骄戒躁,以酬壮志。”
“果乃
金玉之言也!”周瑜嘴角的一抹不屑忽然消失,若有所思,躬身抱拳道:“不想先生竟能深解吾《长河吟》之寓意,改得巧妙,受教了。”
在场宾客无不大惊,平日里都是别人弹琴有误,周郎修正,没想到今日却是诸葛亮改了周瑜的琴谱,这卧龙果然名不虚传。
孙策想不到这两个原本各为其主,相敬又相争的人竟会如此见面,心中大感欣慰。
三国之争,周瑜临终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感叹,卧龙吊孝的悲怆诚挚,都说明这二人惺惺相惜,却又无奈争斗,怎不令人惋惜?
见此情形,上前大笑道:“正所谓相识满天下,知音能几人?二位今日以琴音相会,公瑾又添一喜。”
“今遇知音,当尽欢而散,”周瑜朗声一笑,再次抱拳道:“先生指法精妙,既通音律,想必也有佳作,乘兴请教一曲如何?”
诸葛亮点头笑道:“吾躬耕南阳,睡卧自足,谱有《卧龙吟》一曲,恐难登大雅之堂,在周郎面前班门弄斧,怎好出丑?”
周瑜眼睛一亮,笑道:“先生隐种山林,不应世事,必独得古琴之妙,自当洗耳恭听。”
孙策笑道:“让卧龙独坐廊下,实非我江东待客
之道,请到室内再抚雅曲。”
鲁肃对诸葛亮也格外亲近,竟自走过去抱起古琴,笑道:“我来搬琴!”
诸葛亮向周瑜和孙策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请!”周瑜上前,一把抓住诸葛亮的手臂,二人相携入室。
孙策看着抱琴的鲁肃,失笑道:“这个公瑾,遇了知音,便将你我两个挚交忘在脑后了。”
鲁肃慨然笑道:“能以琴音折服公瑾者,只此一人耳!”
周瑜拉着诸葛亮到了大堂,命人在堂中摆下桌椅,请其入座,亲自在桌案上焚香,然后静坐一旁。
只见诸葛亮略微调整丝弦,整个人变得飘然出尘,轻抚古琴,一阵悠扬缥缈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
所有人或坐或立,静静欣赏,唯有庞统还在那里自斟自饮,旁若无人。
此时再听诸葛亮的琴音,与刚才的波澜雄浑大不相同,如涓涓小溪流于山涧之中,月明云淡之间,闲庭信步,让人不自觉浑身放松。
一曲结束,满堂静默,有人还闭着眼睛回味,这等悠远清妙的琴声,非高手不能弹奏,确实有绕梁三日之感。
啪啪啪——
周瑜在一旁深深地注目着诸葛亮,拍手叫绝:“妙妙妙,实在大妙,此
琴曲清响绝伦,月明如水,闲散而不失清高之志,独得古人之妙也!”
诸葛亮摇头笑道:“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