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寒冬将至,鄱阳湖四周木叶萧疏,湖面上时常漂浮一层薄雾,早晚更是大雾弥漫,数步开外不辨景物。
周瑜早在三天前就放出消息,扬言要在鹰嘴崖接受李玉投降,派人向贼人报信,叫李玉到此地会面一谈。
鹰嘴崖距离松门岛十里,距鄡阳百余里,是一座单独的小岛,常年被波浪冲击,已经只剩下一片断崖,状若鹰嘴,无法住人。
这一日阳光明媚,浓雾消散,周瑜领两千水军开赴鹰嘴崖,并派人向贼军报信,督促李玉尽快前来,至少也要作出一番答复。
对于周瑜的迷之自信,李玉嗤之以鼻,活到这么大,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家三代在鄱阳湖,创下一片基业,从祖辈到他这一代,都是响当当的英雄豪杰,只以杀赃官除恶霸为宗旨,从不滥杀无辜,也保护了不少百姓,自认为无愧于心,岂能被一封招降书吓唬住?
“我李玉又不是吓大的!”面对前来报信的喽啰,李玉冷然一笑,不予理会,对方的一厢情愿,实在可笑至极。
王海此时早已带兵去守南矶山,以防官兵再次偷袭,如今早晚大雾弥漫,他等待的时机已到,态度自然也就强硬起来。
从
松门岛到鄡阳百余里路,吴军根本没有时间进入这片区域,从早上大雾散去,到傍晚浓雾又起,中间只有两三个时辰,时间只够走个单程。
加之鄱阳湖南部群岛极多,大小岛屿星罗棋布,因为水位变浅,许多岛屿相连起来,原来的一些航线现在船只无法通过,连他都不能准确把握,更何况是吴军?
这个时候吴军若是敢贸然闯进来,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果然第二日喽啰来报,周瑜傍晚便返回松门岛,对他的无视根本无可奈何,大概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李玉心中暗自得意,同时也开始思考来年的对策,毕竟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等春天涨水之后,很可能柴桑的东吴水军也会出动,他一样不是吴军对手,必须要找到一条活路。
这一日正准备请王海前来商议,忽然哨探来报,周瑜在松门岛撤兵,只留下三千人守住水寨,其余人马都退往南昌。
李玉闻言一阵大笑,环顾众头领,得意道:“多谋如周郎,也不过如此,如今大雾弥漫,天气转冷,周瑜还是失算了。”
有人马上说道:“宗主,松门岛只有三千官兵,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把它夺回来!”
“放屁!”李玉大怒,沉声道:
“周瑜奈何不了我们,但焉知他不是诱敌之计?故意留下少数兵马,只要我们去攻打松门岛,水军一起杀出来,谁能挡得住?”
众头领闻言全都缩了缩脖子,他们已经对吴军十分惧怕,没有了飞鱼船的掩护,谁敢和东吴水军正面交锋?
另一人说道:“宗主,张节在莲花峰就是被周瑜退兵迷惑,轻敌大意才被反攻下来,我们也要加倍小心,以防他故伎重施。”
“哼,真当我是湖里的胖头鱼吗?总在同一个地方游来游去?”李玉不满地冷哼一声:“只要周瑜回到南昌,他就在我的监视之下。”
众人这才放心,李玉吩咐他们各回寨中,小心把守各处水路,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以防被官兵抓住,泄露了行踪。
未过几日,忽然天降大雨,整个鄱阳湖烟雨迷蒙,冷风嗖嗖,连水鸟的叫声都消失,四处一片单调的落雨之声。
李玉站在府衙阁楼上,抱着胳膊向外望去,以往这里能够望见鄱阳湖的山水群岛,现在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如他这几日的心境一般。
他已命在南昌仅存的奸细打探消息,一旦周瑜和官兵有什么动静,冒死也要报信。
虽说现在基本已经确认,吴军确实退兵
了,等明年继续再战,但李玉依然没有想到更好的对策,他的前途正如这迷雾一般,看不到任何方向。
这段时间的李玉甚至有些神思恍惚,完全不见昔日称霸鄱阳湖的豪情飒爽,整日里望着天空或者湖面出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冷风夹着雨水吹来,饶是他结实的身体也觉得一阵寒冷,打了个寒噤,正准备回房歇息,刚转身,整个人便猛地僵住了。
只见远处白蒙蒙的雾气之中,似乎有庞大的黑影闪过,如同虚空出现的怪兽一般。
阴雨绵绵,这雾气不像平日里那么浓厚,李玉猛地甩了甩头,不知为何,竟念叨了一句:“该不会是吴军的船只吧?”
雨声依旧哗啦啦地打在屋檐上,远处又是白茫茫一片,李玉迈步走下楼梯,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这只有雨声的空间里听起来十分刺耳。
李玉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噔噔噔地滑下来,颠得他龇牙咧嘴,尾椎生疼,差点一口气就上不来。
刚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远处便有士兵跑过来,大叫道:“宗主,大事不好,吴军……吴军杀到了!”
李玉额头上青筋冒起,扶着楼梯勉强站稳,不让士兵看到他的狼
狈,一口气却提不上来,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什……什么?”
远处的惨叫声越来越响,此起彼伏,北面的码头上鼓声大作,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