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将杨修救醒,大哭不绝,跪地请刘备兴兵雪恨。
刘备安慰一阵,沉声道:“挖掘祖陵,与杀父之仇何异?吾与曹操不共戴天,自当灭之。”
“不可!”荀彧忙谏言道:“孙策占领河北,日夜图谋中原,因忌惮曹军精锐,故未敢轻易兴兵。今若以一时之忿出兵,孙策必乘虚取中原,其若在益州归顺之前全取关外,汉室中兴无望矣!”
“文若所言极是!”刘备如当头棒喝,轻抚额头坐下。
杨修此时满腔悲愤,妙计完全消失,闻言大哭道:“杨氏陵墓被盗,岂能与曹贼善罢甘休?请大司马看在家父拼死护送天子情面上,为杨家做主。”
刘备叹道:“德祖放心,曹贼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必遭报应,事关皇陵,我也决不轻饶了他。”
杨修还哭嚎不已,刘备只好命刘封将其送回家中,本以为杨家之事,说给杨修委婉一点,谁知他如此激动。
“诸位请坐!”刘备示意众人落座,蹙眉道:“今孙策全取河北,图谋中原,二位可有良策应对?”
荀彧神色凝重,缓缓道:“孙策与朝廷,虽有君臣之迹,亦相羁縻而已,八州之土,皆不为国家用,今
已成大患,未可猝除,唯有安定陇蜀之地,方可与之一战。”
刘备握拳道:“曹贼掘墓之事,安能坐视?”
荀彧言道:“东吴岂无细作在中原?此事想必孙策早知,却按兵不动,不肯为国家出力,必是顾及与曹氏联姻之情,不便出兵。为今之计,莫若发诏于孙策,表其弟孙匡为青州刺史,命孙策即刻讨伐曹操,令孙、曹相攻,吾乘隙图洛阳,重掌旧都,修复皇陵,可保刘氏祖庙。”
刘备蹙眉道:“如此一来,岂非助孙策取中原?”
荀彧言道:“孙策欲图中原久矣,纵无王命,亦必寻衅出兵,何不发诏于他?虽是顺水人情,但孙策出兵,也足显王室之威,对关将军收取益州,也大有好处。”
刘备明白过来,点头道:“就依文若之计,即刻发诏河北。”
孙乾抚须道:“待益州安定,孙策必取中原矣,又是一场楚汉之争。”
刘备冷笑道:“曹操乃当世枭雄,非刘璋可比,虽钱粮不如益州之富,然胸怀大志,兵精将勇,孙策欲得中原,谈何容易?”
荀彧眼神微凛,捻须不语,本想说曹操已是强弩之末,内忧外患,强敌压境,一旦兵败,便
如洪水决堤,土崩瓦解。
但此时正是全力平定后方之际,不忍打击刘备信心,汉室风雨飘摇,当今天下,唯有靠刘备力挽狂澜。
众人商议已定,刘备命刘封出镇潼关,多派斥候打探中原消息,一旦孙策出兵,便伺机夺回洛阳。
荀彧离开大司马府,独自走在大街上,随着孙策一家独大,兴复汉室之路正被东吴不断挤/压,前景堪忧。
荀攸悄然离开曹营,至今下落不明,他向家中多次写信,欲请荀攸来辅佐刘备,但一直没有音讯,心知其虽不再为曹操谋划,也不愿与曹操为敌,叹息不已。
最让荀彧不解的,还是郭嘉,自从回谯郡养病之后,便再没有消息,当此存亡之际,郭嘉不在陈留陪伴曹操,莫非已经病入膏肓?
陈留城中,曹操正与程昱、陈矫、蒋济等商议军情。
程昱言道:“这数月所得,钱粮足够支撑半年,摸金校尉营功不可没。”
陈矫忧心道:“此举有伤天道,恐为鬼神所厌,若天降惩罚,该如何是好?”
曹操抚须冷笑道:“金银财物,自当物尽其用,埋在土中,与顽石何异?吾已命摸金校尉只取金珠,不伤墓主,事后焚纸
告罪,鬼神不足为虑也!”
“主公,环夫人有家属送到。”曹纯走进来,递上一封书信。
“险些忘了,再有半月,便是冲儿生日!”曹操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情,对众人得意笑道:“吾儿慧极,五六岁便有成人之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程昱等人都知道曹冲聪慧,曹操对这个儿子格外疼爱,甚至超过曹植,都纷纷称赞。
曹操拆开书信,才看了两行,忽然脸色大变,惊呼道:“不……这不可能,吾儿聪慧如先哲,岂能如此?啊——”
看到后来,竟然浑身发抖,大叫一声抱着头坐在地上,用拳头猛捶脑袋,昏厥过去。
曹纯急忙抱起曹操,大吼道:“主公头疾发作,快请医者来。”
府中一片大乱,程昱看到地上的信纸,捡起来一看,眉头紧皱:“莫非天意乎?”
却是环夫人来信,说曹冲忽然患病,卧床不起,浑身发软,面似火炭,口不能言,遍请名医却诊断不出病情。
一个多时辰之后,曹操才悠悠醒转,脸色苍白,目光散乱,一把抓住曹纯问道:“冲儿现在如何?”
曹纯答道:“尚在家养病,但众医者束手无策,更不敢贸然开药
,恐怕情况不妙,不如送至庙观,为贤侄做一场法事……”
“人命关天,岂可胡闹?”曹操勉强坐起来,吩咐道:“立刻派人到江东请……不可再拖延,将冲儿送至江东去,请张机、华佗诊治,不惜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