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矫忧心忡忡离开平原,想不到孙策只答应给五十万石粮食,还是分批付讫。
因为青州粮草本就不多,只能拨付十万,而另外的四十万要从扬州、荆州分别拨运,但周瑜也在作战,钱粮吃紧,荆州的粮草估计要到年后才能运到。
事实俱在,陈矫无法辩驳,不敢贸然答应,只好来回报曹操,先前的一番策划又要失败了。
原本按照计划,设法让孙策最低付八十万粮食,便可重整兵力,在入冬之前重新夺回宛城,这样将来还有进军南阳的可能。
从鲁阳进伏牛山,出伊阙关一样可以攻打洛阳,当年各路诸侯讨董,孙坚就是在这里驻军,大败李傕兵马。
但现在只有十万粮食,只能勉强让士兵们过冬,要想出兵绝无可能。
曹操得知消息,勃然大怒,大骂道:“好个孙策,坐拥江南之地,江东富足,钱粮极多,却如此推辞,欺吾太甚!”
程昱叹道:“非是孙策不愿多付粮草,只恐他已识破主公之计,料定我们必会退兵,才如此有恃无恐。”
“哼!”曹操脸色铁青,冷哼道:“若要强攻邺城,某决漳河便可破之,孙策焉知吾不能拼死一搏?”
程昱摇头道:“若决漳河破了邺城,城中钱粮损失大半,得之无益,反要惹来关羽、袁谭兵马,损兵折将,只怕得不偿失。”
“岂有此理!”曹操向来都是算计别人,何曾受制于人,心中愤怒,冷声道:“孙伯符难道不知,某与关云长交厚也?”
程昱抚须叹道:“主公厚待关羽不假,但也曾打压过刘备,纵然……”
说到这里,程昱摇头道:“刘玄德看似仁厚,实则城府极深,最为记仇,主公若寄人篱下,只恐要受尽屈/辱。”
“哈哈哈,刘大耳欲要曹某屈膝,”曹操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除非泰山崩裂,江河倒流!”
他刚才也只是气话,刘备迎接献帝,便恩将仇报,不但将他免官,还和袁绍一样定为叛臣贼子,大汉的罪人,曹操岂能与他善罢甘休?
程昱叹道:“只是钱粮不足,只怕此次退兵,再也无力渡河北上了!”
曹操双目微眯,缓缓道:“纵然某不能取河北,也绝不能让关羽得逞,刘大耳不过一村夫耳,他何德何能号令天下?”
程昱抓着胡须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既然将来无力北上,主公也不必顾及人心,何妨将这
五县百姓全都迁至中原,一来可补人口不足,二来也可将府库、富户之财一并抄没,暂缓燃眉之急。”
“唔——”曹操背着手来到门口,狭长的眼睛眯缝着,看着院中日渐枯黄的花草,心中莫名涌起一股萧索之感。
如今中原之地千疮百孔,能抢的早被抢光,甚至连墓冢都挖得所剩无几,即便推行屯田,但人手不足,田地大多荒芜,依然入不敷出。
如果再不想办法过冬,恐怕又要回到当年吃人肉的时期,想想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那时候就是再杀十个王垕也不管用了。
思索半晌之后,才点头道:“也好,就令文烈去办,先发布榜文,但凡自愿到中原者,无论年龄大小,每人分地三亩,免一年赋税!”
“遵命!”程昱抱拳领命,却没有动身,抱拳又说道:“河北多封地,魏郡自来便是冀州重地,境内多大墓,何不调摸金校尉北上?”
“嘶——”曹操倒吸一口冷气,猛然转头看向程昱,见他神色平静,镇定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在说调兵一样寻常。
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都是当年为了弥补军饷不足,设立的军衔,专司盗墓取
财补充军资,后来有多人劝谏,说如此做不得人心,还有损阴德。
加之后来长子曹昂战死、次子曹丕时常做噩梦,夜不敢寐,三子曹彰满头黄发,连最疼爱的曹冲也开始患病,曹操才感觉不妙,在迎接献帝之后将其解散,没想到程昱又提出来了。
程昱淡淡说道:“大丈夫做事,当断则断,何惧区区人言妄评?”
见曹操还在犹豫,程昱又说道:“奉孝已去到江东,虽为养病,也不会无所作为,主公当先顾眼前,再论长短,至少……也要等奉孝归来才是!”
“唉!”曹操慨然长叹,摆手道:“罢了,这是最后一次!”
望着程昱远去的背影,曹操迷/离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迸射出一道寒光,如果连自己和家人的命都保不住,要那些虚名又有何用?
良久之后,曹操才慨然道:“若使奉孝在此,又当如何决策?”
想了一阵,却又暗自摇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郭嘉智计百出,没有粮草供应大军,又有何用?就像当年官渡之战,也只能固守待变。
但孙策与袁绍不同,此人不但能识人用人,而且历经大难之后,性情大变,更为谦逊深
沉,这才是最让曹操忌惮的。
张牙舞爪的猛虎并不可怕,但灵动多变的猎豹,却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陈矫离开平原的时候,孙策也派虞翻到巨鹿来见袁谭,告知曹军粮草供应不济,曹操决定退兵,让袁谭随时做好出兵准备。
袁谭闻报大喜,忙问道:“不知吴侯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