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之中,听诸葛亮解释道:“将军一处发兵,一处未发兵,其实已露出心迹。”
“嘶——”蔡瑁倒吸一口冷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问道:“发兵樊城,乃是因文聘求援,有此忠臣,岂能见死不救?”
诸葛亮笑道:“东吴先自江夏出兵,水陆齐发,将军至今未有对策,而刘备才来南阳,便即刻出兵,何去何从,已足见心意。”
蔡瑁蹙眉道:“何以见得?”
诸葛亮言道:“将军若有意降刘备,无论文聘忠诚与否,明知杯水车薪,又何必再发兵,岂非多此一举?”
“咦?”蔡瑁一怔,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低着头审视自己,却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叹道:“若投东吴,恐孙策秋后算账,背刘而去敌,叫二公子还有何面目见人?”
诸葛亮并未回答,反问道:“当今局势,孙策与刘备,二雄并立,孰强孰弱?”
“那自然是孙策!”蔡瑁冷笑道:“刘备若无荀彧相助,此时尚在河东一隅,岂能与孙策相比?”
诸葛亮言道:“东吴三路进兵,对荆襄志在必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将军纵然降刘,就算保得住二公子
,也未必就能保住荆襄,蔡氏危局未解也!”
“嗯,有理!”蔡瑁终于从乱局中找到了一丝线索,若有所悟。
诸葛亮又道:“其实就算刘备有天命眷顾,逼退东吴,将军与二公子,也未必就能脱险。”
“这话又从何处说起?”蔡瑁忙问道:“那刘玄德既以宽仁为名,岂能杀降臣,更何况还是同宗?”
诸葛亮淡淡答道:“根源便在大公子身上。”
“刘琦?”蔡瑁忽然脸色大变,瞬间似乎抓到了根本所在,浑身一震。
诸葛亮言道:“大公子献新野归顺,刘备已表其为荆州刺史,袭先主之爵,就算二公子归降,也不过是戴罪之人,彼时大公子高/官厚爵,形势翻转,试问如何自保?”
“这……”蔡瑁冷汗涔涔。
他怎么对刘琦的,自己一清二楚,这几年刘琦处处被压制,暗中也各方求助,怀恨已久,到时候被他爬到头上,哪还能有好果子吃?
诸葛亮看着蔡瑁神色数变,不紧不慢又加了一句:“纵然大公子念及骨肉之情,不忍杀害二公子,但将军你……”
“唉呀!”话未说完,蔡瑁便一声大叫,抱着头坐在了椅子上,竟
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诸葛亮忙道:“若是在下说得不对,还请将军息怒,我这就告辞。”
“慢慢!”蔡瑁赶紧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一口气,慨然道:“卧龙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当真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内心中的不安原来正是来自于刘琦,再加上他向来看不起刘备,所以心底里充满敌意。
拉着诸葛亮再次坐下,蔡瑁亲自倒茶,先自己喝了一大口稳定心绪,认真问道:“东吴形势如何,请孔明试言之!”
诸葛亮为难道:“家兄久在东吴当差,言多必失,若说言有些偏颇,未免就有做说客之嫌,不谈也罢!”
“不不不,你不也是我外甥吗?”蔡瑁赶紧说道:“我早知你去了一趟江东,却无意出仕,又怎会为东吴做说客?正所谓旁观者清,我现在急需局外之人,客观评判。”
“那亮就斗胆直言了!”诸葛亮无奈叹了口气,言道:“孙策亦为当世英雄也,志在天下,江夏之战,早已放下私人恩怨,又怎会因小失大?”
蔡瑁想起韩嵩的话,点头道:“黄祖父子尚能活命,更何况二公子当年尚在
襁褓之中?”
诸葛亮又问道:“刘隆、刘植与韩信、英布相比,功勋名望如何?”
蔡瑁冷笑道:“云台二十八将虽为中兴功臣,但比之建汉八王,简直是萤火之光比于皓月,孔明此言何意?”
诸葛亮言道:“刘玄德一心要兴复汉室,做那中兴之臣,而孙策却新辟天地,另立乾坤,以其之名望,开国立号不过在早晚之间,将军又该何去何从?”
“你是说?”蔡瑁听得怦然心动,这两者之间的待遇,确实高下立判,更何况他在刘备那里,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不过想到自己的本事,蔡瑁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叹道:“江东人才济济,文武齐备,我只求保住性命及宗族,岂敢奢望垂名于竹帛之上?”
“将军又何必自谦?”诸葛亮笑道:“吴军之中,黄忠、魏延、甘宁皆出自荆州行伍之中,当初哪一个能与将军相比?如今三人皆各为大将,建功立业,足见孙策用人之能,以将军的本事,纵然不如那江东周郎,还比不得这三人么?”
“咦?是这么个道理啊!”蔡瑁不由一阵心动,甚至忽然觉得自己一直碌碌无为,是因为没有得遇明
主。
诸葛亮点头道:“想当年先主匹马入荆州,全仗将军辅佐,才成为一方之主,只可惜先主只重清名,好客座谈,却无王霸之志,才使将军大才埋没。”
“有理,有理!”蔡瑁忍不住点头,浑身涌起一股热量。
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没人会觉得自己是碌碌无为之人,只是埋怨时运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