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近一年,两人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 相敬如“冰”,李兆文决心跟李媛把话说清楚,道:“那臣就在公主府上等着公主。”
“随便。”李媛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就不再理会他。
李兆文在厅堂坐下来, 公主府的下人们极会看人眼色,公主不待见这位驸马,他们便视驸马为空气,只有一个小侍女给他倒了一杯茶,一直到李媛从梅园赴宴回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再跟李兆文说半句话。
李媛在筵席上喝得微醺,燕儿扶着她进来,她斜着眼里瞅了一眼李兆文,诧异道:“你怎么还在?”
李兆文站起来,拱手道:“公主,臣有话要说。”
李媛打量他几秒钟,笑了笑,道:“你先等等。”
她进了内室,重新梳洗更衣,收拾妥当了,才出来,接过侍女端来的热乎乎的茶,呷了一口,懒洋洋地问:“什么事,说吧?”
这个驸马这一年来还算是安分,驸马的家人也都老老实实的没有给自己惹事,李媛觉得若是驸马真有事相求,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她或许会帮忙,反正她今日心情好。
李兆文看看左右,犹疑道:“臣想单独同公主说。”
行吧,李媛挥挥手,燕儿把屋里服侍的人都带了下去。
李兆文也不墨迹,直截了当地说:“公主,臣能入选驸马绝非是因为臣贿赂了司礼监马大成公公。臣家只是普通的军户,没那么多钱。”
李媛点点头,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淡淡地说:“我知道。”
李兆文家姊妹不少,京都女子出嫁讲究厚嫁,父母要给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如此女儿才能嫁得好人家。李兆文有四个姊妹,只有一个大姐出嫁,就这已经耗费了李家三分之二的家产,以至于生下的三个姊妹一直待嫁闺中。也就是李兆文成了驸马,发达后,他的另外三个姐妹才在去年嫁了出去。
就这家境,他也没钱去买通那些胃口极大的太监们,真正买通太监的人是蒋安。
以马大成为首的太监必然是收了蒋安的银子,才将蒋安推荐到皇上面前,只是没想到后来蒋安的身世暴露。可是即使是知道马大成在其中搞鬼,皇上却也没有惩罚马大成。李媛心里有失望,但并不怨恨,也不敢怨恨她,知道他不能触犯皇上。
李媛的目光重新回到马大成的身上,讥讽道:“你是想说自己是无辜的?”
李兆文苦笑一声,“我说不上无辜,不管怎么样我隐瞒真实身高总是事实,我只是想把其中的内情给您说清楚。”
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要是放在往日,李媛未必有这个耐心听他。李兆文在她面前一向畏手畏脚,今天突然抬头挺胸,有了点男子汉的气概,李媛就想听听他能说些什么。
李兆文将他遴选驸马的缘由及过程娓娓道来。
李家家境一般,日子尚且过得去,李兆文的父母生了二子四女,大女成婚伤了李家的元气。李兆文的外貌还过得去,听说公主选婿之事后,李父就瞒着李兆文将他的名字报了上去。
李兆文原本也没当一回事,报名参选驸马的人那么多,怎么会选中他?哪知道这一轮一轮地选下来,竟然选到最后。
李媛打断他的话,“你是想说选驸马并非出自你的本意,而且你也并不指望被选上?”
李兆文道:“是。”
李媛冷哼一声,“既然你不想被选上,你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据实说出你的身高,做什么在鞋子与帽子上搞鬼?”
李兆文:“我出身军户,自小因为我身材瘦小,不知得到多少人的欺凌,后来读书时遇到一位夫子,教我的鞋子帽子上做功夫,自此才好些。那些太监来我家时,只对言行举止考察一番就离开,没有更加深入的遴选。后面选到只剩下三人时,那蒋公子放言说自己一定是驸马,而且那些太监对他恭敬客气,我便知道他是内定人选,于是也没有必要说出身高的事情。”
“后来蒋安因出身问题,不能成为驸马。我也没想到最后的驸马会从我与袁光之中选择,皇上突然召见,然后就定了驸马。之后,我思来想去,去见了马公公,如实说出了我的身材矮小的事情。但是马公公让我不要说出去,因为皇上一旦知晓,那么我就犯了欺君之罪,连带着我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你就没主动说出来,心存侥幸,一来,皇家选婿,在蒋安的事情上闹了笑话,要是再选一个驸马,又闹了笑话,皇家的颜面何在,就是为了脸面,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你这个驸马。二来,成婚后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皇家自古没有和离的公主,况且,男子身材矮小在天下百姓眼里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李媛冷冷道。
李兆文老实道:“公主说的都对,就是马公公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只是一个俗人,为了我的家人不受牵连,只能硬着头皮做了驸马。”
李媛被他的话气笑了,“说的你好像挺委屈。”
李兆文摇头,“臣不委屈,臣连同臣的家人因为公主而受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司礼监遴选驸马未尽职责,他们有错,臣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算他还算识相,要是李兆文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李媛会更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