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后,御史严士章欣慰地摸着几缕胡子,道:“皇上此次出京,沿途考察民生,知道老百姓生活艰苦,竟主动提了轻徭薄赋的几项措施,还把宫里几个大项进贡都给减了,实在有几分先帝的气度。”
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刘迁冷哼了一声,肃着一张脸说:“先帝在时,早朝、午朝均开,有时候甚至还开晚朝,天下的大事那么多,一个早朝哪里说得完?可咱们这位皇上,年纪轻轻,宁可把光阴都耗在游乐上,也不肯多费几分心神关心朝政,整日带着太监宴饮游乐,堂堂皇上私自出宫两个月,这是作何道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谢大人?”
谢大人乃是兵部尚书兼崇文阁大学士,他与刘迁、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李夏同为先帝临终托孤的三位辅政大臣。谢康与刘迁素来交好,皱着眉头道:“皇上性子跳脱,无韧劲,再看看吧。”
这两位大人乘了马车离宫。留下严士章与李夏两人,李夏资历较刘、谢两人浅些,他对刘谢两人动不动就提及先帝的做法不以为然,却也不说什么,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三人是一伙的,不能拆自己人的台子,拱手告辞而去。
李逸上完早朝,便回了乾清宫。
一进宫门,两只皮毛光滑的豹纹大猫你追我赶地扑过来。李逸轻轻踢了它们一脚,大猫翻滚一圈,张开嘴巴,露出尖尖地獠牙,再仔细看赫然是真正的豹子,李逸待要带着两只豹子去承乾宫后面的校场。随侍太监罗翔、崔继平忙不迭地过来说:“皇上,您就在这承乾宫玩吧,您要是带出去了,明日那些大臣们就该上折子了!”
这两只豹子可以他们好不容易才偷偷送进宫的。
李逸嫌承乾宫里施展不开,觉得没趣,道:“打马球去!”
罗翔与崔继平忙招呼了一群侍从跟着去了校场。
打了一个多时辰的马球,李逸浑身汗淋淋的,沐浴更衣后,便开始处理奏折。
奏折不少,堆满了整个大案,但其中至少有四分之一是没什么用的,俗称请安折子,那些在外为官的封疆大吏们担心皇帝忘了他们,时不时上个折子刷刷存在感,还有一些则是地方官对于本地雨水干旱情况的报告,再就是边关将军们的折子。
这些折子事先由内阁票拟,然后送达皇帝,也就是说内阁已经事先作出了批示,李逸可根据内阁的意思批阅。李逸只看重要的折子,至于那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折子则交由司礼监太监马大成按内阁票拟的意见处理,不到两个时辰,就已处理完全部折子。
李逸精力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处理完朝政后,空出许多时间。他自问在不耽误朝政的情况下,冶游嬉乐并不过分,但是那些老臣们并不这么想,欺他年轻,便想事事掌控他,实在可恶。
这时,罗翔推门进来,道:“皇上,太后娘娘遣了人来请您去清宁宫用膳。”
李逸问:“这回是建昌伯夫人过来了,还是张百户的夫人?”
罗翔小声道:“张百户的夫人与张小姐。”
李逸顿时露出一脸的嫌弃,张百户夫人是太后的亲姐姐,算是李逸的亲姨母。不过这位姨母,每次来宫里只有两事,一是跟太后打打秋风,二则是向皇家推销自家女儿。他不耐烦见这些所谓的亲戚,“朕想起来了,朕还有奏折要处理,就不过去了。”
罗翔苦笑道:“清宁宫来人说,您要是不去,太后娘娘亲自过来请。”
李逸眼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人去了清宁宫。
太后见他姗姗来迟,而且受了张夫人的全礼,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淡淡道:“皇上来了?”
李逸随意应了一声,就坐下来,宫人上了茶,李逸捧着茶碗喝茶,一杯茶喝完,搁下茶碗,道:“母后身子安康,朕觉得很欣慰,朕还有事,下次过来看母后。”
说完拔脚就走,太后喝止他:“皇上留步。”
李逸站住,那双眼睛冷泠泠地望着太后,讥笑一声:“母后还有什么话说,是让朕给寿昌伯赐田庄宅地,还是盐引啊?亦或是为了金太监的事情?”
先帝在时,与太后恩爱甚笃,爱屋及乌,对待外戚非常宽待,每年都有大批赏赐,寿昌伯所求,几乎无有不应允,以至于养大了外戚的胃口,寿昌伯愈发贪得无厌,竟然为了一个小妾,向李逸讨要葬地。李逸少年意气,狠狠责骂了寿昌伯一顿,却招来太后的不满,母子间感情因此影响,不复往日亲近。
太后气火攻心,指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逆子!”
李逸心中像被针扎了一般疼,面上却做若无其事,嬉笑一声:“母亲,我看,不如将大周都送给舅舅如何?这样舅舅该满意了罢?”
太后与皇上对恃,张百户夫人撇撇嘴,心道,皇上太小气,对自家人都不厚道,连他那个死去的爹都不如。不过他始终是皇帝,还是要讨好的,于是解围道:“皇上,您误会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也是被寿昌伯所蒙蔽,已经狠狠训斥过他了。”
太后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也不想为着娘家那些事情与李逸彻底闹僵母子情,于是软和声音,“逸儿,先前是娘不好,娘已经骂了你舅舅一顿,他知道错了,以后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