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再猜猜,至尊这次调咱们回长安又是为何?”
张伦把着酒盏问道,他已经喝的微醺,挠着下巴,看上去一如既往的粗豪,可和他饮酒的人却已经不会为他的外表所欺骗。
张伦的上升势头很猛,前几年就已独当一面,薛万彻,张士贵都曾在他账下听令,资历已深不算,入蜀伐李孝恭的时候,大都督李靖,夔州总管宇文镬都在他麾下效力过。
当年先于众人的尉迟恭,步群和他相比已然相形见绌。
他们接到诏令之后,在洛阳聚齐,统一万精骑到弘农,留下大军在弘农休整,时间是一个月,因为从北边马邑那里会送来大军的粮草,而且还有八千骑兵会一道归入大军行列。
那八千南来的骑兵大多都是内附的突厥部众成军,在北边已经操练了有几年了,都是为防突厥南侵而准备。
他们在马邑生活多年,和当地人通婚,生活方式改变了不说,他们在信仰上也和北边的同族有了区别。
当年阿史那庆云曾经在突厥降俘中间传教,很成功的忽悠住了他们,给天神之鞭在天神座下弄了个位置出来。
这些年这些突厥降部中,大批的人改姓汉姓,李姓甚至成为了贵族专用,于是他们也就成为了并代骑兵最重要的征兵来源。
改说汉话,用军纪约束,很多突厥家庭已与中原府兵无异,闲时在云内马场放牧,战时拿起刀枪,骑上战马立可成军。
这已经是北边一支不可忽视的军事力量,不论是宇文歆还是陈孝意,屈突通等人都很担心,严格控制着他们的粮草和军械,以免五胡故事重演。
这两年中原战事进展很快,因为各处大军驻守要害,不能轻动的缘故,李破终于开始动用这些后备力量。
宇文歆带了一些去幽州,一些人一直在为各路大军运送粮草军械,如今再动用一些去西北参战,这也是和突厥关系愈加缓和所致。
大军将在弘农成型,休整操练一段时间,然后在秋天去到西北,以李破的预计,大规模的战事将在明年春天开始。
张伦等人还不晓得这些,聚在一起就要揣摩上一下,正好兵部侍郎窦轨也在潼关,他在外奔波了差不多有一年了。
他已经成了兵部的万金油,那里需要就去哪里,被用的贼狠,李渊旧臣当中,窦轨无疑算是比较惨的一位。
如今回到潼关,还是负责粮草转运,为西来的大军打个前站,勉强算是地主。
此时就是他设宴为张伦几个接风洗尘。
看着这几位征尘未去,精气神都在巅峰状态的军中上将,窦轨是一阵的羡慕嫉妒恨。
这一年来,他和另外一位兵部侍郎王庆成了各路大军的后勤总管,王庆负责蜀中那边的粮草转运,东边就靠他在支撑,其间之辛苦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实际上呢,其他几个人还羡慕他呢。
窦轨是正经的关西贵族,而且是外戚之家,在家世之上张伦等人哪里比得?就只那一身的贵族气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得了的。
几位大将军心雄胆壮,对待他却都还是小心谨慎,丝毫不以军功卓著为傲,像张伦这等一直想跟豪门联姻的家伙,就更是想跟他结交一番。
家世就是这么占便宜,没处说理去。
所以觥筹交错之间,一片的其乐融融,薛万彻跟窦轨叙着年庚,他们都是世族中人,交往起来没什么障碍。
张伦和张士贵就差了很多,不过他们现如今都已是手握重兵的军中上将,窦轨也不敢怠慢于他们。
称兄道弟的饮至半酣,张伦起头又猜起了前程,其实差不多就是在问窦轨,其他两人和他一路玩这种游戏已经不少次了。
窦轨的脸色不太好看,主要是前年受了重伤,在京师养了半年多才痊愈,之后又奔波来去,一直没怎么缓过来。
他自然明白张伦在问谁,干脆的摇头道:“说不准啊,这么多的骑兵西来,又是由诸位所率,那一定是有大用的……”
说到这里看几个人有些失望,窦轨不得不显点本事,不然的话他们岂不以为扶风窦氏也不过如此?
前些年跟错了人不说,此时连点有用的消息都得不着,不是已经败落了吧?
于是窦轨话锋一转道:“不过京师如今盛传,至尊欲与突厥可汗会盟一事,调兵回来不会是为了护驾所用吧?”
薛万彻晃着脑袋道:“这事咱们也听说了,那样的话,大军应该到晋阳休整,粮草上轻省些,可不用来弘农驻扎,而且北边还要来八千人,一道归于咱们节制,这不像是要北去的样子吧?”
张伦和张士贵都是点头,张士贵更是依照老习惯,生怕不得罪人的道:“窦侍郎可能不晓得,咱们所率皆是征战多年之精锐,若无大敌在前,应该用不到咱们。”
这要是换了窦琮,肯定要反唇相讥,你道咱们没带过兵吗,在这里显摆给谁看?
窦轨就要有气量的多,不在意的笑笑道:“说起来,如今用兵的地方倒不少,可能用到如此骑兵大军,怕是只有北边和西北了。”
说到这,他不由想起了前年那一战,应该就是跟这些人打的交道,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骑兵,卷起了遮天蔽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