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卧成拳头,透过袅袅的烟气,望着无字的牌位,咬着牙,眉头紧蹙,有些出神。
直至沉香燃尽,他才回过神来,眼神冰冷无比。
走出暗室,来到院子里,一个褐衣番子来报:“爷,苏白在城西买了一个小屋。”
肖逸的眼神瞬间温和起来,只道:“继续跟着。”
京都最大的城门永安城门口,人头攒动。
听闻陛下要亲审叛贼梁崔一家,百姓们为了一睹当今圣上风采,清早便放下手中的农活,围在监斩台的四周。
苏白更是一夜没睡,前一晚便前来守着,现在才方能站在最前面。
烈日高照,众人等了许久,也不见梁崔,更不见圣上。
小孩的哭闹声、妇人的交谈声、壮汉的争吵声混成一股喧闹的嗡鸣之声,在苏白的耳边挥散不去。
再加上闷热的天气,刺眼的阳光,苏白险些晕厥过去。
突然号角响起,人群让开了一条道,梁家、冯家的罪犯悉数被押上监斩台。
苏白不由地湿了眼眶。
萱怡郡主那么高贵的女子,如今竟然衣衫褴褛,十指不全,糟乱的头发下,面容有些晦暗。
此刻的萱怡郡主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跟着眼前的步伐,僵硬地挪动着脚步。
第28章 中
上了刑台, 萱怡郡主一眼便看到了另一头的男子。
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这些日子,若不是想着再见儿子一面, 她早就在暗无天日的昭狱咬舌自尽。
萱怡郡主跪在了冯塘的身边,铁链之下的左手紧紧握着冯塘的右手。
冯塘身子微颤, 他用目光瞥了瞥右边的阿娘,紧紧握紧了拳头。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自己无用, 最爱的亲人任人宰割、受尽羞辱, 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陛下朱潜已端坐在高台之上, 他倚靠在龙椅之上,看着傲骨铮铮的梁王,笑了笑:“梁王,郑对你百般信任,赐你十万禁军,守护京都,没想到你竟然深夜造反,火烧皇宫, 诛你九族,可有不服?”
“朱潜老贼,当年若不是我父王助你登基,你现在早就身首异处, 坟头长草了!”梁王的长子怒喝。
“杀!”陛下脸上的笑容凝固,吩咐道。
刽子手手起刀落,梁王长子的人头滚落到地。
“是父王, 父王要反,我进谏了多次也无用,圣上饶命!”梁王的小儿子趴在地上哭诉着。
“杀!”
又一颗人头滚落了下来,鲜血已经染红了刑台。
梁王依旧挺立着脊梁,面无悲喜,目视着前方。
朱潜看着气定神闲的梁王,又听到百姓的议论之声 ,手紧抓着龙椅,青筋暴起。
他知道梁王是昔日的战神,抵住了漠北的突厥,守护了大周的江山,保护了天下的子民,在百信心中声威不小。
只有让最亲的人指正梁王才有说服力,才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而梁王的血脉决不能留!
就在朱潜烦躁的时候,瞥见了跪在一旁的萱怡郡主和他那不成器的纨绔儿子冯塘。
他站起身:“萱怡郡主,你可知你兄长犯了何罪?”
梁王的耳多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下,萱怡郡主却真真切切看到了。
那是兄长自小的毛病,只要一紧张,耳朵就会抖动。
“犯了欺君罔上、意图谋反之罪。”
“既然如此,该如何处置?”朱潜又坐回了龙椅,看似随意地问道。
“杀。”萱怡郡主咬着牙,抬头看向朱潜。
“甚好。”朱潜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让身边的太监递了过去。
萱怡郡主接过匕首,看着刀鞘上的五彩琉璃,立刻想起这事陛下当年和阿兄结拜兄弟是,阿兄赠送给陛下的礼物。
“不知陛下何意?”萱怡郡主有些颤抖。
“郑不是不念旧情之人,梁王谋反,罪该万死。但护国有功,你若能证明你和梁家早已没有瓜葛,便饶了冯家,只贬为庶人便罢了。”
萱怡郡主点了点头,握手匕首的断指右手有些颤抖。
她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链,走到梁王身前,跪下。
嘴唇微颤,刚想说声抱歉,却听见阿兄说:“来吧,我不会怪你。”
萱怡郡主泪如雨下,怎能不怪自己?
十多年前,若不是自己爱慕朱潜,逼着阿兄助他登基上位,就不会有今天!
陛下阴险多疑,梁家终究是无法保全了。
萱怡郡主闭上眼,举起匕首,朝梁王的心窝刺入。
周围的百姓纷纷指着萱怡郡主怒骂,她飞扬跋扈的恶名本早就被人熟知,如今为了活命竟然诛杀兄长,更令人不齿。
鲜血溅了萱怡郡主一脸,她的眼神空洞无神,走到梁家的家眷子孙前,一一朝他们的心窝刺下。
一时间,哭闹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萱怡,你罪该万死,家主为了救你才犯上作乱,你竟然为了苟活杀兄灭族,简直罔顾人伦!”
“萱怡,我倒要看看,你能活到几时?梁家的死士不会放过你!”
“萱怡,你不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