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走了以后,于秉洋的电话紧接着就来了。
“我真服了你了,病房号告诉我,马上过来了。”于秉洋也没什么好口气,和爸爸一样,但于星落知道他们只是因爱生出责备。
月影爬上窗台,灯火稀星,池禹陪她待在病房,却没说话。他坐在沙发上,眉心微蹙,似是在想什么。
她告诉池禹:“待会我哥来。”
“哦。”他没反应,敞着腿,嘴角勾起一抹敷衍的笑意:“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叫人送过来。”
浑然不在意她的话,没人能真正洞察他的心情。
于星落呢喃:“医生说我不能吃东西。”
“这样。”他收了手机,还真不知道。
“我说,我哥来陪我。”她起声强调。
“怎么了?”不知他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直接拿了自己手机给于秉洋去了个电话:“喂,秉洋,我在这陪她,你别过来了。”
于秉洋惊爆粗口:“操,你他妈泡我妹,嚣张到我面前来了?”
池禹根本就不在乎,恣意狂纵:“这事儿你不早看出来了?现在装什么?”
言下之意是还真就泡了,两情相悦,你能怎么着吧。
于星落无望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尤其听到池禹说哥哥早就看出来了,她没法想象。
池禹又和于秉洋说了什么,她没继续听,过会听见手机被丢在沙发上砸出的闷响,手臂慵懒的搭在靠背上,颇为得意说:“他不来了。”
于星落的声音闷闷的:“原来我哥知道。”
池禹脸上挂着淡笑,一副“你傻不傻”的嘲弄:“这不难看出来。”
于星落暗暗心惊,却觉得可笑,说:“那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告诉别人,你和我在一起。”
他无聊把玩打火机,齿轮“啪啪”地响着,猩红的火苗跳在手指间,“懒得说。”
懒得说或者不想说。
对他来说两种都有吧,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和她有一个结局,也没准备给她一个交代。
公开也是徒增麻烦。
于星落不想问下去了,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再狠狠伤自己一刀?
难道还抱有幻想吗?
她把自己单薄的身体埋进被子里,仿佛只会逃避问题的鸵鸟。
没想到已经这么隐蔽了,竟然还被于秉洋看出来,摸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哥,你在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等得快睡着的时候,手机亮了,却不是于秉洋,而是爸爸。
【囡囡,现在感觉好点了吗?以后不可以再糟践自己的身体了。你是个好脾气的孩子,平时舍不得对你发火,但不代表我不生气。工作方面不用太紧张,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做好的,这点我们相信你。另外,爸爸教你个道理:花看半开,酒饮微醺。与人交往也是同样的道理,不合适的人,停留在适当的距离,远远欣赏是最好的。不一定非要得到,勉强只能自伤根本。道理你肯定都懂,话就点到为止。早点睡觉,让自己开心点。】
印象中这是爸爸第一次给自己发这么长的微信文字,因为自己一向乖,很少让爸妈忧心费神。
剧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一切都是她掩耳盗铃罢了。
爸爸也看出来了,看破不说破而已。
是啊,不合适的人不能勉强的,为什么她就是执迷不悟呢?
人在寂静的夜晚,宛如一个装满浑浊液体的瓶子,放在桌子上一段时间,就会析出沉淀物。沉着思考后,就会明白某些血粼粼的真谛。
觉悟与决心只是一瞬间。
她问自己,就算有可能和他白头偕老,就真的甘心剥离尊严和骄傲,沦为卑微乞爱的可怜虫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这短短的二十多年的人生,几乎每一天都在拼尽全力,凭什么要成为别人浓墨重彩之余的配色?
早就该离开这一方小小的池塘了,她该游向大海的。
出院以后,于星落回父母家修养了一段时间。
再见面是在池禹在洲际的套房。
他出差回来,已经华灯初上。
偌大奢华的客厅,每一处都被光圈映得柔和。雾霾蓝的窗帘拉开一段,露出白色的纱幔,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外滩艳丽的烟火。
于星落端正的姿势坐在沙发上,黑色长裙铺了一沙发,裙下摆露出一截纤细又优雅的小腿。因为室内有暖气,所以光着腿也不会冷。
她是那种随便一个姿势都很优雅的女孩子,但并不刻意,所以很吸引人。
生活的一切都回归到了正轨。
他站在玄关处脱掉大衣,挂到衣架上,连扯领带的动作也变得很温柔。
“吃饭了吗?”他问。
于星落摇头:“没。”
池禹三两步走过去,手掌覆盖在她的后脑揉了一下:“胃不好还不老实吃饭,还想进医院?”
于星落轻笑,露出一个很可爱的小虎牙,他亲她的时候总喜欢去舔那颗小虎牙。
“你给我点。”
他喜欢她乖乖的又撒娇的样子,摸着她的脑袋就不愿意放开,“行,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