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璃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了。
哪怕没有平日里的骄横跋扈,但始终是个年轻姑娘好听的嗓音,她没忘记。
阿璃回头看去,找到了声音来源。
沈潇趴在一根树茎上,半截身体都已经埋进了土里。她虚弱地抱着树茎,眼里几乎没有了光。
阿璃小跑过去挖她身边的土,既然没有被树茎纠缠,那或许能带走。
沈潇见她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就来救自己,徒手挖这烂泥,眼里满是震惊。
她忽然一笑,“对不起。”
“那回头出去了你要给我摆三天三夜的宴席,跟我说三百句对不起。”
沈潇默默听着,眼里涌出了泪,“我出不去了……”
阿璃微愣,继续挖土,笑道,“你想赖账。”
沈潇笑了笑,眉眼颤抖,震得泪珠滚落,她将手里一直紧握的东西递给她,虚弱说道,“这是我母亲以前替我求的……我嫌丑不肯要。可后来我还是偷偷带在了身上……他们总是奔走在九州中,为了山庄耗尽心血,却从来……不肯花一日时间陪我……可只要我闯祸了,他们就会带着我去道歉……牵着我的手带我去的……”
她笑着,像是在回忆很美好的事。
她一直记得,父亲的手比较冷,但很有力。母亲的手很温暖,也很软。
只是等她长大了,无论她怎么闯祸,他们都由着自己了。
还是小时候好,至少他们还会牵她的手。
一左一右,是她的爹爹和娘亲。
是她最爱的人。
“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虚弱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帮我……交给我娘,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好不好?”
阿璃不挖了,因为那土,根本没有埋住沈潇的身体。
土里,没有沈潇的身体。
只有浸满她鲜血的土。
她往旁边看去,那半截身体,就在不远处。
阿璃愣神。
她颤颤回头。
沈潇已经死了。
手里仍然紧握那张染血的护身符。
阿璃的心似被刀子戳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死在了这腐烂之地。
魔的冷血和无情,她也终于知道了。
她紧握护身符,止不住落泪,第一次这样害怕。
她抹泪站起,出去,一定要出去!
可脚下的树茎已经开始朝她袭来,阿璃拾起地上的剑斩断树茎,却是越斩越多。
她的体力渐渐不支,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也会变成树下亡魂。
忽然有大刀斩来,那树茎尽数被斩断。
在这腐烂之地突然有灵气袭来,阿璃有种久违的安然感。
伏城一口气劈断那些树茎,问道,“看见我师兄了吗?”
“没有,但我孟师叔在那。”阿璃急得颤声,“你救救他。”
伏城没有犹豫,顺着阿璃指的方向去找人。
他一刀劈开那“蝉蛹”,看见一个气若游丝的真人。
这是问月门的人。
孟师叔?
那定是孟平生了。
那个总说他们桃花殿是混账东西的人。
可他依旧没有迟疑,弯身扛起孟平生,又要去拽阿璃的手,但此时树茎已是震怒,抛下别人不缠,全都来围剿他们。
任凭伏城一刀劈砍,那些树茎也是死而复生,一分为二,二又分四,只砍得它们越来越多。
阿璃见他的刀法逐渐气弱,再这么下去,他也必将死在这里。
伏城是来找他的师兄的吗?
可他根本不知道红河底下是这番世界。
如果知道,那在韩胖子刚失踪他就该来了,而不是在这个时候。
阿璃看着这在邪气满布的地方仍保持清醒的年轻人,心底由衷敬佩。
孟师叔用尽最后的力气要送她走,那她为什么不可以送别人走?
反正她是走不了的了。
阿璃想罢,一直缠绕在心头的恐惧悄然散去,只剩满满的勇气。
“伏城。”阿璃又叫道,“师弟!”
伏城微顿,偏头看她。
却见她灿烂一笑,美如繁花。
他看得微愣,便见她双手合十,迅速起咒,一声“飞剑速来”,已有一柄巨大宝剑出现在他脚下。
伏城立刻反应过来,“师姐!”
但剑已飞起,带着他和孟平生迅速朝那红色镜面冲去。
大概是她身体虚弱,灵剑不稳,但伏城依旧能感觉得出来阿璃要送走他们的决心。
“师姐!!”
可唤声已经阻拦不了阿璃决意要送走他们的决心,灵剑刺破红河,穿过那镜面,消失在了这腐烂之地。
阿璃蓦地收手,身体更加虚弱,连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声了。
怎么办,她还是不甘心这么死去。
她还没有洗清自己的冤屈,还没有送度师叔上青天,还没有找回息壤。
她想找到息壤,不为洗清冤屈,而是要把它送回问月门,为他日降魔大计做准备。
魔这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