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王有食对她很好,给她烧热水,还给她洗过脚。可是离婚之后,在娘家一个人睡,没有人会给她烧热水,只有她老妈。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后来渐渐的习惯了,却越来越空虚了。当然江氏不知道空虚这个词,对她来说,是越来越不得劲了。
再后来她妈开始给她说亲了,各种人都介绍过。不是后孩子的,就是家里条件很差,不说她妈嫌弃,就是她自己也嫌弃,又或者她从内心忘不了王有食。前头过年的时候,钱娟回了娘家说,王有食回来了,找了一个医生对象,两人还领了证了,然后很快,他们大队的人都知道了,就是他们家也知道了。接着,大家就开始嘲笑她了,说她嫌弃人家不会生,结果人家转眼间……才两年就说了医生媳妇了。这样一比较,她就更加被看不起了。为此,她妈还跟人吵架了。
江氏今天特意挑这个点来,就是不想被人看见。但是,来的时候乱哄哄的脑袋,现在突然清醒了,从白露的话中,她清醒了。
江氏面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道:“露露,我……我能进去说吗?”
白露道:“当然可以啊。”她迎着江氏进了堂屋,又给她倒了开水,“江同志请喝茶。”
江氏从来都不知道,白露的礼貌,会让她觉得这样难堪。可就算难堪,她还是想试试:“露露,我……我想问一下老四的情况,他……过年的时候,钱娟回了娘家,说老四结婚了,他真的结婚了吗?”
白露道:“是结婚了,对象是我们部队的医生,也知道四哥的情况,她看中四哥为人本分,工作又努力,所以是她先跟四哥处的对象,其实撇开不育这一点,我四哥也是现下为数不多的好男人了。不过,不育这一点也不是绝对的,也许下次到首都的大医院就能看好了。”实在不行,以后可以做试管婴儿。不过到那个时候王有食年纪大了,估计也不会折腾了。
白露看着江氏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也不是估计说这些话的,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知道江氏的意思了。江氏和四哥已经离婚了,却还来这里打听四哥的消息,这不是想和好、复婚的意思吗?所以白露才说这些,让她断了想法,免得以后江氏再去缠着四哥。
可是,听在江氏耳中却不是这样一回事了,她觉得白露是看不起她,是嘲笑她。她比不上那个部队医生,离婚又是她娘家的主意,所以她觉得白露才嘲笑她。江氏有点生气:“他倒是好,现在结婚了,可是我呢?结婚前三年没有孩子,婆母怪我,大家说话也难听,我那三年是被谁害的啊?”
白露也没有想到江氏会听到这种话。结婚之后不能生孩子,并不能怪谁,毕竟谁都不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人如果会知道将来,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事情?之前江氏性格温和,跟钱娟还挺像的,可是现在,说话却这样尖锐。而且,似乎还冲着自己撒气。可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江氏又道:“露露,咱们都是女人,你说,这对女人是不是很不公平?我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嫁给老四,被睡了三年没有孩子,结果离婚了。离婚之后呢?大家都好好的,可只有我不好了,这对我公平吗?”
白露:“你可以不离婚的。当时二哥问过你,只要你坚持不离婚,你娘家也没有办法逼迫你离婚。”不能说谁的错,男人和女人,在两性关系上,的确是对女人不公平。这不仅仅是这个年代,就算是21世纪,也是对女人不公平的。男人和女人谈恋爱,一旦发生关系了,男人没有处不处的说话,但是女人呢?再往后离婚了,二婚的男人和二婚的女人,市场行情又不同了。
所以自古以来,男人和女人,从来没有公平的说法。
江氏没有错,这个年代的子女,不管是男女,很多都是被父母拿捏的,父母要他们离婚就离婚、要他们结婚就结婚。但是如果当初江氏能坚持一下,她和王有食也不会离婚。
江氏道:“这件事还不是你二嫂的错吗?如果你二嫂没说这件事,我妈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她也就不会逼我离婚了。”
白露:“你也知道是逼了,既然你知道是逼的,为什么不反抗?我再说一句难听的,这件事我二嫂也没有错。”钱娟固然是大嘴巴,但是这件事也不能说她错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还不准别人说实话吗?再说,她也没有冤枉谁,她只是说出了事实。按照江家婶子的性格,就算暂时不知道这件事,将来知道了,难道就不会闹?我四哥的事情瞒的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虽然钱娟当时的确是讨人厌,但是说真的,她也不能说有错。
江氏道:“可是如果她不说,当时我和老四都商量好了,就算他不能生,我们都能抱养一个,到时候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孩子的身世,我妈也不会知道,她肯定会以为是我生的,根本不会逼我离婚。”
白露:“你能保证你不会对她说?暂时不会说,但是一年两年呢?永远都不会说吗?她是你妈,你很听她的话,我觉得你是会说的。再说了,如果你们抱养的孩子不好,不孝顺你们了,到时候你会不会埋怨四哥?埋怨他消耗你的时间,早知道如此应该早点离婚等等想法,你能保证不会有吗?”
江氏沉默,接着又道:“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谁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