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纷纷下了桌子, 下一批人上来吃席。但主桌与别桌不一样, 是一直陪到最后的, 杨瑾就让蔡大哥, “这边产大豆,这干豆腐特别香。”
鲁盼儿已经带着丰美出了队部大院儿, 陈婶儿就指着后奶和二龙的背影说鲁盼儿,“大家都抢,就你不抢,多吃亏呀!你看你后奶,半桌子的肉菜都让她抢去了。”
鲁盼儿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她从小就当班长,早有自己的主意。现在陈婶儿拿后奶做例子,她只有更反感的,就笑一笑,“吃点儿小亏也没什么。”
自从两家出了事儿,陈婶儿总觉得自己是长辈,无论做什么都提点鲁盼儿,在她心里也是把盼儿当成儿媳妇看的,而鲁盼儿也是听话的好孩子,两边儿一向相处得很好。
想到那天自己告诉鲁盼儿要小心吴队长媳妇儿的时候,她就不以为然的,今天又不信自己,陈婶儿就有些着急,“你还小,不懂这里面的道理。你家现在没有大人,要是再什么也不争,将来大家不是要欺负到你家头上了?”
“谁要欺负到我家,我当然也不让。不过,日常小事儿,果真没有必要争。”鲁盼儿就笑着说:“陈婶儿,下午还去我家一起做活儿呀。”
陈婶儿觉得自己劝不服鲁盼儿了,她突然发现这孩子其实很有主意,便隐约生出了一些忧心,总归还是两家人,自己也不能再多说,只笑道:“我一会儿就过去,你们几个的鞋就做完了,试一试合不合脚。”
试了鞋,陈婶儿又继续做别人的,今年在鲁家捡碎布,打的袼褙多,做的鞋也多,除了两家人之外又给建国的姥爷、姥姥、舅舅、舅妈们,还有他的师傅、师娘……
她喜欢一面干活儿一面说话,眼下就絮絮叨叨地讲起了队里的事儿,“你做的那件灯芯绒衣服可真好看,吴队长媳妇现在特别得意,一个劲儿地夸自己有眼光,早看出你手艺好。要我说她占了你便宜呢,做了那么多的活儿,只拿来两件旧衣服……”当然,她心里也是想着让鲁盼儿从中听明白自己的道理。
都是九队的,鲁盼儿帮大家做衣服从不争东西多少,吴婶儿拿来的旧衣服虽然不多,但是那件灯芯绒面料很贵,留下的面料当然不能做抹布,她正好另有用处,也没觉得吃亏。
再者,“就因为蔡颖带头做了灯芯绒娃娃服上衣,又有许多人跟风做,我也着实收了不少活儿呢。”
陈婶儿也得承认,“这倒不错。”
“我现在越做越熟,也越做越快,”鲁盼儿笑着说,做衣服的人多了,攒的碎布和旧布也更多了,做成抹布换成的钱也更多了,而且,“我还挺喜欢做衣服的。”
蔡颖结婚的时候吴家请了八队的万队长,还有吴婶儿娘家的亲戚,就有更多多的人看到了蔡颖的新上衣,现在不只九队,附近生产队也时常有人来做衣服,听说附近会做新式娃娃服的只有她一个人。鲁盼儿索性把做抹布的活都放下,专心做衣服,让大家年前都穿上新衣服。
当然,这些活计不白做,鲁盼儿为红旗九队的人做衣服不收钱,但是外面的工钱还是收的,一件新式上衣一块钱,旧式罩衣八角,一条裤子五角,孩子的衣服还要再便宜些,到了腊月二十九把所有的活儿都做完,算算一共收了几十元钱,并不是小数了。
而这时候家里攒下的旧布碎布已经包了好几个大包袱,跃进带着丰收和丰美又洗又拆又烫,理得整整齐齐,只待有空儿时做成抹布也容易,又是一笔钱。
陈婶儿看在眼里,也不得不服气,一个女孩子不声不响的,竟能有这些办法,比大人都强呢。
前几天因为鲁盼儿不肯听她的话而生出来的淡淡不快早不知什么时候全没了,只笑着说:“现在时兴新式样,过年再不用祭灶、祭祖、迎门神那许多讲究,我看看你准备的东西也差不多了——我这也收了针线,估计建国也就回来,该过年了。”
三十早上起来,鲁盼儿带着弟弟妹妹们将屋子仔细收拾干净,拿出几个盘子,一个摆了水果糖,一个摆了葵花子,一个摆了花生,一个摆了南瓜子,“今天歇着,零食也随便吃。”
不想这时后奶带着大龙进了家门,“盼儿,赶紧地,帮你弟弟做件上衣,过年前就要穿上。”
自从抢自行车的事情之后,两边儿就不再来往,鲁盼儿有时听陈婶说起那边的一些闲话,也都不应声,只当与自己家无关。眼下见了后奶一进门就拿出一块藏青色的布料并不肯接,“奶,今天是年三十,不能再做活儿了,等初五之后再来吧。”
万彩凤心里正恼火着,儿子没了,儿媳妇比死人只多了一口气儿,两个孙子天天打架,前天又因为一件上衣闹了起来——当初她想占些便宜却没成,只给大龙和二龙做了一件新衣服,二龙整天穿着,大龙却一天也没穿上,再夹着一个上学一个回家的事儿,大龙怎么也不服气,闹得家里年都过不好,她只得急忙买了布,赶过来做衣服。
听到鲁盼儿一口回绝了,万彩凤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她一直为拿捏不了几个孩子而不快,便骂道:“小丫头片子,你妈活着的时候还不敢这么对我呢!你倒是硬邦邦地!告诉你,我是你奶!让你干活儿都是应该的!”
鲁盼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