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熟悉不过的那个片段。
震后尼泊尔,断垣残壁中,她坐在那晒太阳。
几秒之间,桌边的十几双眼睛都落到何犀身上。
她不去理会那些目光,面无表情地用眼神警告着赖枫微。
他用手指了指何犀,意味深长地说:“我们美术和尤导正好挺熟悉的,前几天才刚一起吃过饭,或许可以说服他。”
对方代表本日首次露出了赞同的神情:“如果能请到他,质量有保障,话题度也上来了,其他候选就不必再考虑。”
何犀咬着牙说:“赖导,这不太合适吧?”
“试试看嘛,先看看他意下如何。”
等会议室人散得只剩他们两个,何犀才明确道:“我不会去跟他说的,你要和他合作就工作室官方出面。”
赖枫微双手搁在桌面上,一脸无赖:“其实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跟他说不就是你跟他说吗?你想啊,他收到我们发的邀请,又知道你是我们工作室的,是不是会多考虑一层呢?”
“我要辞职,即时生效。”她退开椅子,严肃至极,一路到了天台上,趴在边缘生闷气。
她还没想好和尤叙的关系该如何往下推进,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走到哪一步。
如果赖枫微的合作提议尤叙真的同意了,他们的关系就变得不纯粹,她会觉得自己欠下了一个人情,那以后再想有什么疯狂-操作就很不硬气。
然而,联想到他对自己纪录片事业的执着追求和一直以来对非真实作品有些不屑的淡漠态度,何犀估计他不会同意。现在赖枫微在那么多人面前替她夸下海口,到时候吃了闭门羹,即便不是她亲自出面去说的,她也糗大发了。
想到那个画面她就没忍住仰天长叹,甚至随之发出一声哀嚎。
发泄得差不多了,她昂起的头颅才放下。
下面的空地上停着袁野泉的车,后备箱打开,车主正在搬折叠桌。
边上高高壮壮的白色人影被那声惨叫吸引了注意,手遮着太阳,抬头和她隔空对上视线。
何犀差点一口气厥过去,骤然觉得无处可躲,赶紧冲下楼去拿包。
她还特意没坐电梯,准备悄无声息地撤退,回家躲一阵也不是不可以,这活她大不了不干了。
走到一半赖枫微给她打来电话。
“何犀,你在哪儿?”
“我想静静。”
他本来想说那个古早的人名笑话,但听到她语气不大好 ,还是换了说辞:“这事儿没那么严重,我出面去邀请,不会提你的名字的,谈不拢就算了。”
“你都在那么多人面前把我跟他联系到一块儿去了,要是被拒了我还怎么混啊,没脸见人。”
“这不是还没被拒嘛……”
“他答不答应都不关我的事儿,我不玩了,再见了您。”
“别啊,我们会有办法的……”
何犀伸手拉开最后一扇门,低头看着屏幕准备挂断电话,因为动作太快,毫无心理准备地就闷头撞进一睹人体墙面里。
冲击太强,她眼冒金星。
门又落回框中,她借着上一层楼梯平台窗户洒进来的光,认出尤叙正站在面前揉着胸口。
“你跑这么快上哪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往尤叙胳膊边上伸手,企图抓住门把手。
门直接被按住,他挡在何犀身前,有些不悦:“好好说话成吗?”
“不乐意听就别听,让我出去。”
“何犀,”他语气变得严肃,“好几次了,你头也不回就走。”
她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多干脆啊,这不都跟你学的吗?”
“你想玩到什么时候?”
“你觉得烦了?那就现在结束好了,我无所谓。”
尤叙皱了皱眉,沉着道:“压根没开始,怎么算结束?你跟赖枫微结束了吗?”
“我一个都不想要了行吗?”
“有些事儿不是你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怎么,你还准备像成聊一样纠缠不清?”
尤叙笑道:“他太不了解你了,不知道那样只会起反作用。”
“说的好像你多了解我一样。”
他缓缓靠近,迫使她换了方向。
高大的影子将她全然盖住,就像黑浪在夜深人静时翻涌上浅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