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止越急越不敢着急,灵力的控制反而越发精细,很快又画完了五个符。
怨气又往上爬了几步。
危急关头,一直沉寂在她灵台中的大阵光芒一荡,里面竟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赤着双脚,面目模糊,脖子上套着断掉的铁链,衣服已经被风尘与血浸染得看不清本色。
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周遭的怨灵都安静了下来,一动不敢动。
苏源止怎么想怎么诡异,但现在不是探究那些的时候,她提起笔,打算一口气画完剩下的祛除怨气的符。
不料还没画上两笔,她的笔就被弹飞了出去。
符修的笔被自己画的符弹飞,有两种可能:一是心境配不上符,被符排斥;而是灵力的属性与符相反,因而会被符排斥。
苏源止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套符都是她自己创建的,按说以上两种情况都不会发生,那么刚刚又是怎么回事?
她把注意力放到出现在灵台之中的虚幻人影上,皱起眉头。
这个人是谁?她灵台里的大阵又是谁刻下的?
她苏源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但不管怎么说,危机都暂时解决了。她招回符笔,仰头,有些头疼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另一边,白弈完全没有意识到苏源止遇到了什么。
假山变动的一瞬间,他察觉到了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来不及细想,抓起戟追了上去。中途一度跟丢,好在他的感知远超常人,道最后仍旧被他追赶了上去。
郡主发现情况不对之后,也曾通过转移假山树林的方法来对付白弈。哪知他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树林挡在面前,他能抬手就砍掉一片树林;假山阻拦他前进的步伐,他当场就把山轰平了。
到最后,郡主人累瘫了,阵法残了,只能抱着膝盖蹲在白弈面前:“你到底想要怎样?”
“不怎么样。”白弈难得有了一丝好奇,“你用的是巫族的法?谁教你的?”
巫族的法跟修士不同。修士的法最初便是源于神君的教导,巫族的法则是由巫族自己琢磨出来的。两边是截然不同的道路,用修士的方式自然看不出巫族的阵法。
郡主柔柔弱弱:“我捡到过一本书,跟着书上学的。”
学渣对学霸有种天然敬佩:“看书就能学会了吗?”
郡主以为自己的谎言被拆穿,骤然抬手。她手腕的隐蔽处,用特殊的颜料画了一道纹路,此刻纹路脱离她的手腕,朝白弈面门飞来。
白弈身体的反应比思考的速度更快,屈指一弹,那道纹路便被弹进了郡主的眉心。
郡主面色惊恐,身体却慢慢软了,贴着背后的树滑到了地上。
白弈早已从巫涂身上了解到了不少巫族的术。虽然他记得的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巫心怀戒备。
他拿出一个装灵兽的口袋,把动弹不得的郡主放了进去。
忽然之间,他毫毛炸开,多年没有感受到的危机感在他身上苏醒。
仿佛山庄里突然来了一个修炼了秘术的大能,能够轻易威胁到神族的性命。
白弈手按着长戟,闭上眼睛,放出神识,仔细探查。
武神自出身起就要不断面对生死厮杀。不论他的对手是谁,比他强大多少,他都只有打败对手这一个选择。无畏,是因为畏惧之后没有活路。
这次,不过是众多拼杀中微不足道的一次。就算夹杂在玩闹般的打斗之中,他也会以搏命的态度去对待。
死寂冰冷的怨气,终于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动作。
它们朝一个方向汇聚而去,奔腾不息,仿佛是去朝拜他们的王。
白弈睁眼,与怨气一起,朝某个方向冲了过去。
无法思考太多问题的脑子里难免闪过一丝担忧:他不在的时候,苏源止受了那么多委屈。最近好不容易才保护了她那么一小段时间,要是他输了,回不去了,她要怎么办?
然而那么一小点担心很快被汹涌的战意淹没。于他而言,不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就无法在战场上发挥全部实力。
没有生死,便没有温暖,没有留恋,没有求而不得的苦痛与哀怨。
为战而战。
这么多年来,很多时候,武神也只能是武神。
山庄其实不大,破除了巫术之后,两个地点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次呼吸就能到达。
白弈落到一处假山的顶上,握紧手中的战戟,肌肉紧崩,灵力在经脉里回旋,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眼睛紧紧锁住那个背影,经验在一瞬间就判断出了对方最好击破的地方在哪个部位。
他手臂下沉,背部弓起,宛如一只即将扑食的猛虎。
忽然,他的战戟掉到了地上,全身的力道都卸掉了。他怔怔看着那个让他感受到了威胁的身影,结丹初期,手上握着符笔。与他离开时不同的是,天地之间的怨气都朝她涌了过去。而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平淡地伫立在饱含了巨大痛苦的魂魄之中,仿佛天生便是主宰怨灵来处去向的王。
她回首,神情不像是这一世辛苦打工贫穷潦倒的小修士,倒像是数万载前破劫而出的大能。
苏源止也看到了他:“白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