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大晚上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的生病难受,不好意思跟他们开口,但心里免不了想要和家里人撒撒娇。
值班老师自认为看懂了这个平日里聪慧总是的学生藏在心底里的一点小心思,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的手机递过去。
医务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挂钟的秒针一格一格跳动的声音。
脚腕上冷敷的毛巾很冰,滴入到血管里的溶液很凉,在这个深冬的凌晨,在寂静无声的医务室里,顾安宁很难形容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点开了关小朋友的对话框。
这个点她自然不可能给人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她只不过是在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来集训前在天台上的那一端谈话。
虽然吧,按关同学别扭傲娇又害羞的性子,不太可能黏黏糊糊给一部上缴的手机发信息,可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很想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如果,她是说如果呢,如果关同学真的很想她,那她还是要及时安抚关小公主那颗敏感的心的嘛。
给自己做好各种心理假设后,顾安宁点开了对话框——
???
她的头上缓缓冒出一长排问号。
【“关小朋友”撤回了一条消息】
【“关小朋友”撤回了一条消息】
【“关小朋友”撤回了一条消息】
……
只见对话框里排列着一长排整整齐齐的撤回消息,顾安宁往上划了好几页,全部都是消息撤回的提示,除此之外,没有只字片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一条两条,还能说是关星河手误了,可是这密密麻麻连成片的消息撤回,总不能关星河一天到晚不干别的光用来手误了吧。
顾安宁眉头一皱,盯着灰色的重复的字体开始细细琢磨。
第一条撤回消息是在她来集训的第二天,只有孤零零一条,时间是晚上十点零八分,这个点应该正是寝室熄灯不久后。这个时间,是在睡前想她了发了条信息,然后又不好意思所以撤回了?
顾安宁用冰凉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那条曾经出现过却最终消失的信息,继续往下划拉。
第二条撤回消息是在五天前,凌晨一点,也正是从这里开始,撤回消息开始密集起来,时间也开始越来越晚。
顾安宁脑海里各种糟糕的不好的念头闪过,又被她一一强行压下。
此时刚过四点,就算她有多么想打电话过去问个清楚明白,她都不能有任何行动。会吵醒对方暂且不提,她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个点还没睡觉,反而让对方平白担忧。
胡思乱想着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六点,李医生挥挥手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手机很快及腰再次上交统一保管,顾安宁赶紧拨通了关星河的号码,可手机中只传来“嘟——嘟——您拨叫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在值班老师将手机收走前,顾安宁只来得及编辑一条信息发出去,随即就被赶回宿舍补觉。
“已经和陈悠悠同学沟通过了,你的脚不方便,这段时间你睡下铺。至于今天早上的课也帮你请过假了,另外你的脚自己注意点,可以走路,但别使劲儿。”
老师叮嘱了两句就带上门出去了,顾安宁折腾了一晚上确实困倦的不行,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记挂着关星河的事,这一觉顾安宁睡得并不安稳。纷杂的混乱的乱梦轮番上演。
骷髅似的小星河在哭,山上的红苹果裂开来,流出像血浆一样粘稠的红色液体。
天台上的风很大,黑色的影子里爬出扭曲的怪物,争先恐后地从高楼一跃而下,空气里回荡着痛苦的嘶吼。
天上突然下起银针雨,尖锐的细长的银针从天空密密麻麻落下,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只会尖叫的刺猬……
醒来时已经十二点多,明亮的阳光从窗户缝里漏进来,骨子里的疲惫和沉重一下子往外钻出来。
顾安宁平日里作息规律,昨夜里一晚上没睡,这会儿即使补了觉整个人也看上去憔悴的不行。她起床洗了一把冷水脸,又单脚蹦跶去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