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他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她与林寓的关系名存实亡。
周之衍拢过她的乌发,沉声道:“为夫的工笔画极好,夫人要不要试试画眉?”
“您的工笔画该不是同祖父学的吧?”谢窈一脸不堪回首:“我幼时见过祖父为祖母画的眉,惨不忍睹。”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周之衍默然片刻,道:“其实孤的工笔画后来换了宋煜来教。”
“算了,还是回东宫再画吧。”谢窈小声道:“为我们彼此留些面子。”
周之衍挑眉:“那明日回东宫为你画。”
“明日回东宫?”谢窈倏然回首:“你不是说还要十几日吗?”
她看着周之衍沉静到无辜的眼眸,就知道她又被周之衍骗了。
如果知道他明日就回东宫,她就不会大费周章地借着见张皇后的借口进宫。
周之衍眼疾手快按住她,伸手揽她入怀,俯身轻柔地吻住了她,谢窈攥着他的衣袖,袖上金线压得她掌心生疼,眼眸泛起潋滟水光。
终于推开他,谢窈还是气不过,气鼓鼓的转身拿起玉梳,指着周之衍威胁道:“周嘉恒,下不为例,这是最后一次骗我。”
可惜她的嗓音娇柔,毫无威迫,仰着嫣然若莲瓣的小脸,更像是在撒娇。
周之衍面不改色,看上去毫无悔改之意:“夫人,独守空房只能与奏疏为伴,于身心无益。”
“殿下,奴才有要事回禀。”姜仲的声音响起。
“何事?”
“礼部尚书赵大人派人送来一封信,请殿下过目。”
周之衍接过信,展开细看,随后将信递给姜仲:“同他说知道了,照办就是。”
谢窈转头看他,迟疑道:“若殿下有要务在身……”
“无事。”周之衍挨着她坐下,轻声道:“只是父皇同礼部说想要采选秀女。”
谢窈有些错愕,徽帝重新执政第一件事居然是充实后宫,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不选京中贵女,只从各个地方世家大族选。”周之衍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畔,激得她头皮发麻。
她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他缓缓道:“父皇是想借新人入宫拉拢世家大族为亲信。”
第28章 谢家
徽帝荒废朝政半载,京中的局势早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也无法插手其中,那种无能为力,让徽帝着急了。
但谢窈秀眉轻蹙,徽帝逍遥快活去修仙时把政务一丢,当甩手掌柜,而如今重新顿悟,又想大权再握,世上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更何况各地的世家大族与京中密切相关,若说京城是枝干,那各地世家就是枝干上的枝丫,不是与周之衍有关系,就是和瑞王有来往,徽帝能栽培出真正的心腹,简直是难上加难。
周之衍看着她,轻笑道:“夫人有何见解?”
谢窈依靠在他肩上:“秋闱定在来年,采选秀女确实是拉拢势力最快的方法。”
柔软的发丝扫过周之衍的下颌,周之衍转头看着铜镜中两人亲密依偎的身影:“但拉拢势力只是父皇的一环,恐怕他还有别的想法。”
谢窈沉思许久,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抬手戳戳他的脸:“什么想法?”
他拢住谢窈的手,慢慢摩挲着微凉柔荑:“他让太医院准备坐胎药的方子。”
“坐胎药?”谢窈旋即反应过来,脸颊微红,这是让女子容易受/孕的药。
采选秀女和坐胎药,用意昭然若揭,徽帝是想要再添皇子。
靖王被废,徽帝膝下皇子只有太子一人,确实有些单薄。
但谢窈想到徽帝那身子骨,只怕再多坐胎药也无力回天了。
只是说到侍寝,她进东宫以来,至今都没有与周之衍圆房。
想到这里,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本来软软倚在周之衍肩上的她,立刻坐直身子。
周之衍低声道:“怎么了?”
谢窈眼神飘忽,嗫嚅道:“有些冷。”
如今正值初秋,夜深露重,确实添了许多寒意。
更漏滴答微响,周之衍取过外衫披在她身上:“时候不早了,你先去睡。”
谢窈犹豫片刻,拉住他的袖角,轻声道:“你又要去看奏疏吗?”
“再看几份就回来。”周之衍站起身,替她挽起垂落的发丝,沉声道:“放心,你掉下床我会把你捞起来的。”
谢窈有些羞赧,松开他的袖角,扭过头去不理他。
周之衍踏出寝殿,月影虚淡,柔和洒在他的清隽眉眼上,姜仲快步跟在身侧:“殿下,今夜陛下召了兰贵人侍寝,还赏了坐胎药。”
“他对孤起疑心了。”
乾和宫内,徽帝阖眼端坐在榻上,徐公公端着药悄声走进来。
“坐胎药给兰贵人喝下了?”
“是,贵人已经喝下了。”徐公公将手中汤药搁在案上:“陛下,这是皇后娘娘吩咐奴才煎的药,请陛下服下。”
徽帝盯了半晌,脑子却想起瑞王秘密送上的奏疏。
靖王之事,恐怕是太子动的手脚。
他才发现素来陌生的嫡子比起他这个君主,城府心计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