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色云雾绡绣金花襦裙堪堪曳过,谢窈步伐轻柔,对周之衍垂首行礼:“殿下。”
她瞥见缂金团龙缎的袍角微动,沉水香气息盈盈于鼻端,周之衍牵住她的手,低声道:“走吧。”
她神色淡淡,但也未挣脱,周之衍知道她的气还未消,只是碍于众人没有甩脸色。
马车轱辘作响,飞快往宫中驶去。
“这段时日辛苦了。”
东宫上下打点得妥妥当当,各家贺礼也都准备得周全得宜,这些皆是她一手安排。
周之衍想起她初入东宫,还装作不善琴技来掩饰她的身份,而如今她却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离她的伪装的小门小户庶女身份差得九万八千里远。
谢窈侧首,淡淡道:“嫔妾不敢当,不比太子殿下日理万机。”
平日对侍女内侍都不曾说过重话,如今却敢出声呛他,看来确实气得不轻。
周之衍轻笑一声,摩挲腰封上的白玉玉佩。
但下了马车后,谢窈神色如常,偶尔与周之衍说几句话,丝毫看不出方才在马车上闹别扭的迹象。
今日进宫赴宴的不仅有皇亲国戚,还有重臣及家眷,分外热闹,谢窈不会大庭广众之下给他脸色看,但不代表这事简单了了。
“今日事多,咱们先去昭阳宫见过母后。”
周之衍牵过她的手,一路往昭阳宫走去。
当今皇后出身于开朝勋贵的张家,张家世代为相,显赫非常,而张皇后十六岁便嫁与当今圣上徽帝为皇后,十七岁诞下皇二子周之衍。
但噩耗却是接踵而至,张皇后的父亲为先帝最器重的左相,却在中宫嫡子出生后病逝,而后是张皇后的舅舅,骠骑大将军在回京途中惨遭刺客杀害。
一时间,朝中人心浮动,有人道中宫嫡子乃不祥之兆,恐不宜立为皇太子。
而徽帝膝下已有荣贵妃所出的皇长子周之玠,这时朝中立长的呼声渐高。
张皇后佁然不动,只是请求徽帝,让翰林院掌院谢淮教导周之衍。
徽帝应允。
一段时日后,朝中风向忽变,立嫡呼声渐长。
顺宁十年,徽帝立年仅五岁的中宫嫡子周之衍为皇太子。
张皇后在母家权势岌岌可危之时,孑身处于孤立无援的皇宫中,仍能闯出出路,其手段心思不得不让人叹服。
谢窈在以往宫宴献舞时,曾远远见过张皇后,容颜姝丽,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不迫。
而如今面前的张皇后,正与侍女闲话,笑语之间仍是风华依旧,气质不凡,岁月未曾让她美貌流逝,反而更添雍容华贵之色。
“来得正巧,本宫的昭阳宫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张皇后听见声响,抬头笑望周之衍一眼,转眸瞧见紧随身后的谢窈,微微一愣,嘴角旋即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哄媳妇
第11章 坦白
“嫔妾曾氏给皇后娘娘请安。”谢窈轻敛衣裙,上前盈盈行礼。
“良娣曾氏?”张皇后和颜悦色,含笑美眸却不留痕迹地瞥了眼神色自若的周之衍:“曾继松果然会挑人。”
“嫔妾承蒙太子殿下抬爱。”
张皇后颐手凝望,语气寻常随和,说出的话却让谢窈心神一凛。
“抬爱是好事,但是也不能恃宠而骄。”
谢窈的心陡然一跳,旋即起身跪在金砖上,轻声恭谨道:“是,嫔妾受教。”
她知张皇后说的正是遣送侍女一事。
“此事与良娣无关,良娣也曾劝过儿臣,是儿臣一意孤行,才闹得朝中人尽皆知。”周之衍嗓音清冷,沉静从容,一本正经地扯着谎。
但张皇后并未接话。
谢窈低垂螓首,跪得佁然不动。
景泰蓝大缸供着的冰块丝丝消融,甫然坠入冰水中,“叮咣”作响,张皇后这才悠悠出声。
“杏雨,还不快把良娣扶起来?”转而对周之衍嗔道:“你也知道闹得满朝皆知,倒委屈了她。”
她一手拉住谢窈,道:“彩烟,将本宫那对细糯种翡翠手镯拿来给良娣。”
谢窈暗松口气,长长的眼睫垂下,柔声道:“嫔妾亦有份礼要赠予皇后娘娘,是嫔妾亲手绣制的抹额,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遂让尔琼奉上抹额,檀色锦缎抹额上疏疏绣上牡丹,还别出心裁地缀以石榴石。
她知道张皇后在宫中早已见惯富贵,若送金银之物只怕没有心意,而亲手绣制的抹额及显花了心思,也不会太突兀。
看过抹额,张皇后也知道这是花了心思的,对谢窈的探究愈浓。
这时,外头宫人轻声禀报:“皇后娘娘,顾大姑娘来了,想要求见娘娘。”
张皇后扬起唇角,双手交叠于膝上,笑意清浅:“本宫正有事吩咐嘉恒,那就劳烦良娣替本宫迎一迎顾大姑娘吧。”
谢窈想起那冷冰冰的顾妤,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但又不得不从,只能乖巧应是。
望着谢窈离去的身影,张皇后轻敛笑意,站起身对周之衍道:“你同我来。”
周之衍从容沉静,甚至还侧身对彩烟道:“良娣身子弱,劳烦姑姑不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