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窈暗松一口气,知道周之衍没有发现端倪。
“那殿下为何要将林夫人的箱笼交予嫔妾?”谢窈望着他渐渐幽深的眼眸,后边的话说不出来。
“你觉得呢?”
谢窈背脊生凉,若她顺着周之衍的话答下去,她就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沉思片刻,迟疑道:“莫不是殿下对谢二姑娘……”
她剑走偏锋,把话头引至另外一个方向。
谁知周之衍缓缓抬眸,气定神闲道:“孤喜欢谢二,有问题么?”
谢窈紧绷的弦“啪”一声断掉,脑袋一片空白。
“没,没问题,嫔妾会替殿下保守秘密的。”谢窈保住自己隐藏的身份,但却得到这种更让人震悚的消息。
她故作镇定,不动声色地按住自己颤抖的双腿,却发现自己抖得更厉害了。
“嫔妾必定恪守自己的身份,尽心尽力侍奉殿下。”
周之衍轻笑一声:“那你就好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有惊无险。
但一整夜她都被周之衍那句话扰得不安稳,那几个字如同糨糊,紧紧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想破脑袋,也不敢相信周之衍真的对她情根深种。
这个问题,扰得她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日,她眼下带着淡淡乌青,为周之衍整理朝服。
端着茶盏的周之衍见了,皱了皱眉:“这不用你服侍,你回去吧。”
这可正中下怀,谢窈乖巧行礼,拖着疲软的身躯回兰轩补觉。
姜仲接过谢窈的活,默默为周之衍佩戴玉佩,一边小声道:“殿下,良娣的身份……”
“就当作不知道,不要吓着她。”周之衍垂眸,波澜不惊道:“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当时她在曾家的园子里献舞,周之衍已经猜出是她。
他亦知道她是想借自己的手,报复她的丈夫林寓。
既然是她自己送上门来,那他何乐不为,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他还记得在金銮殿上,她柔软白皙的脖颈微微垂着,极轻的啜泣。
那一滴滴泪,仿佛灼烧着他的心。
周嘉恒,这是你欠她的。
“她那边若缺什么,你开了库房给她拿去。”周之衍淡淡道。
而谢窈睡得昏天黑地,终于把觉补足了。
天色却也渐暗,她披着衣裳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丫鬟们忙端水梳洗。
“今日没人来找我吧?”谢窈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尔琼轻柔地为她挽起发丝,温声道:“姜公公来过一回,给您送来东西。”
她趿鞋下床翻看,精致瓷匣中装的是细腻澄净的胭脂水粉等物,还有翻出一个锦匣,俨然打开,是一对粉玺杏花簪。
目光所触,不由微愣,她的脸忽而滚烫,再也不愿深想。
转而想到周之衍只道喜欢谢二,而自己如今的身份又并非谢二,瞬时坦然。
许是为了逃避谢窈这个身份,她尽心竭力装起小门小户的女子。
既然要装,就要当着周之衍的面装。
周之衍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兰轩内,那断断续续的琴音,仿佛在昭示她此等拙劣琴技,并非是名动京城的谢家贵女。
他已经连续听了两日了。
“殿下,嫔妾的琴技是否有所长进?”谢窈停了手,侧头望向周之衍。
周之衍视线落在她的素白手指上,一把按住她的纤纤玉手,附在她耳边沉声道:“良娣是想要孤手把手教你吗?”
“殿……殿下,政务繁忙,还是让嫔妾自己慢慢顿悟为好。”谢窈哪里想到自己此举反倒惹怒周之衍,有些欲哭无泪。
周之衍若无其事的松开她的手:“原来良娣是这样体恤孤的?”
谢窈读懂他的言外之意,他政务繁忙,还要抽空来听她这等难以入耳的琴音,这哪里是体恤,分明是谋害。
周之衍抬手揉了揉额角,似乎有些无奈,谢窈见状,为了将功补过,忙从妆奁中寻出薄荷油,沾了在指尖,为他轻揉太阳穴。
“殿下近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柔荑微凉,伴着薄荷油的凉苦,格外让人清醒。
周之衍知道她想打听林寓的事,便缓缓开口道:“林寓想见一个人,条件是供出幕后指使。”
“见谁?”谢窈轻咬下唇,心中隐隐浮现模糊的答案。
“叶家大姑娘,叶姝。”
果不其然,与她猜的没有差错。
林寓与她成亲半载,但却从未跨进她的院门半步,就是因为叶家姑娘,叶姝。
她也有让人去打听林寓与叶姝的过往,得到的只有寥寥几句。
豆蔻之年偶遇,两情相悦,但他当时只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编修,毫无家世根基,叶家怎么可能将嫡女嫁给他?
庆幸他与叶姝的过往并无人知道,他转而用心奋发,颇得谢淮青眼,他大着胆子向谢家求娶,就在整个京城都准备看他笑话时,谢淮却应了他的求娶。
但谢窈在成亲后才发现,自己与谢家成了他的垫脚石,而他与叶姝的往来仍没有断,甚至更加肆无忌惮。
这是谢窈回谢府后才得知的。
当时的林寓已经是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