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周围淳朴清贫的农人,楚禾终于明白为何姚春桃会养成那样一副性子了。
在这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地界,姚家像是高高在上的一方领主,他们家的子孙养成那样骄奢淫逸的性子,实在不足为奇。
楚禾忍不住看了赫绍煊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像是看不见那座扎眼的宅子一般,漫不经心地接过她手里的种子,然后顺手将自己头上戴的斗笠盖到楚禾头顶上。
眼看宽大的帽檐几乎将她整张脸都挡去,赫绍煊脸上溢出一丝勾人的笑,伸手用力往下按了按,把楚禾好不容易抬起来的帽檐又按了下去:
“在这看东西,省的你下地把人家的稻苗都踩扁了。”
楚禾用力将帽檐抬起来,不服气地将手里的干粮往地上一放:
“你干嘛瞧不起人?我不是小孩子,知道播种是什么样!”
赫绍煊瞧着她,微微眯起眼睛,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
“庄稼人辛苦,去年统共也没攒下多少种子,你可别糟蹋了粮食。”
一边说着,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去,又将帽檐往下按了按,楚禾的眼睛又一次被笼罩在斗笠当中。
她猛地一把将斗笠扯下来夹在腋下,伸手将头上的素簪拔去,一头乌黑的青丝立刻垂落腰际。
楚禾仔细地将头发一圈一圈绕着盘在头顶,那顶硕大无比的斗笠总算能稳稳当当地戴在她头上了。
赫绍煊盯着她清爽的打扮,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楚禾自己将袖口挽到肘间,低头从赫绍煊手中的口袋里摸出一把种子,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已经埋好种子的田间,比量着秧苗间的距离,开始慢慢播种。
赫绍煊肯定不知道,她父亲每年春天都会带着几个子女到乡下播种,以告诫他们粮食来之不易。
赫绍煊轻笑一声,顺手将口袋打了个结挂在胸前,迈开大步走到她旁边,也低头种起了庄稼。
只见他左手握着种子,右手轻松扒开一个大小合宜的□□,播种、埋土一气呵成,不一会儿便追上了楚禾的进度。
楚禾见他娴熟的动作,自己也愈发一丝不苟了起来。
两个人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像是展开一场竞赛一般。再加上他们两个容姿出众,通身浑然天成一般的贵气,愈发引得四周的庄稼人们驻足回眸。
不一会儿,楚禾手里的种子便用完了,可她比赫绍煊竟然还落下十几颗种子的距离。
赫绍煊低头埋种子,余光瞥见楚禾垫着脚尖绕过农田过来找他,唇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笑,却又被他极力忍了下去。
他装作没有看见楚禾过来,等着她开口跟自己要种子。
楚禾抿了抿嘴,眼睛瞧着挂在他胸前那小布兜,小心翼翼地朝赫绍煊伸出一只手来:
“你能不能…分我一点种子?”
赫绍煊不答话,继续埋头劳作。
楚禾以为他这是默许,于是便壮着胆子、蠢蠢欲动地伸出小手,准备直接下手掏种子。
谁知赫绍煊却在这时候突然直起脊背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小兜兜便一下子歪到了他腰侧。
赫绍煊举起那只沾满泥土的手来,在她面前摇了摇:
“我手脏,你自己来拿吧。”
楚禾眼见着那小兜兜滑到了他另一侧的腰际,于是便抿了抿唇,准备跨到另一边去拿种子。
谁知赫绍煊长腿一伸,挡住了她的去路。
楚禾涨红着脸,伸手去扯小兜兜,企图把它拽过来。
谁知赫绍煊不断变换着姿势,就是偏不让她顺利拿到布兜。
楚禾知道了他的诡计,索性眼睛一闭,伸手抱住了赫绍煊的腰,从布兜里抓种子。
果然他立刻停止了动弹,任由她搂着自己,乖得像一只昏昏欲睡的老虎。
楚禾身上一股特有的梨香涌入他鼻腔,赫绍煊深吸一口,另一只手微微颤抖地靠近她的后背,一种几欲揽人入怀的冲动引得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谁知这时候楚禾却松开了他的腰,原来是终于掏完了种子。
赫绍煊的手讪讪放下,目光有些无所适从地挪开:
“种完这些,就去吃午饭。”
楚禾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听他说能吃饭了,手上的动作便更快了些。
到了午时,日头变得更晒了一些,两人回到地头的老柳树下头。此处阴凉,旁边还有一口井,在周围劳作的庄稼人都爱把午饭留在这儿。
楚禾放眼望过去,足有十几个人装饭的布兜,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
她一眼便瞧见宋姐给他们准备的布兜,一打开来便立刻便闻见一股喷香扑鼻。
楚禾眼睛亮晶晶地“呀”了一声,赫绍煊伸过脑袋来一看,只见兜子里码着整整齐齐的一堆猪肉脯,油亮的脆壳外头均匀地撒着一层白芝麻,让人忍不住垂涎。
另一个兜子里装的是一些烧饼,也一样是新做的。
这时候老远有一群庄稼人过来,他们走到不远处一座土堆旁边不知掏着什么。不一会儿,从冒着一股青烟的土坑里刨出几个圆乎乎的东西。
赫绍煊见她好奇,便给她解释道:
“那有个土炉子,庄稼人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