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莫鸢疼爱的抚着魏思颖黑亮的顺发,这孩子她亲手带了三年,心里和宜王一样疼爱得紧。
等热闹的厮见过去,等喧嚣退下去,青娘和哑婆久久注视,她们相守相知的情义更是非比寻常。
半天半天,哑婆说:“还记得当年程先生的话吗?”
褚青娘接口:“他把我放在指尖揉搓,这世间也没人能替我做主?”
哑婆笑:“还有,敢逼我褚家家主为妾,褚家日后必然有回报。青娘,差的不远了,把颖儿嫁给宜王。”
“宜王?”
“是,宜王。”哑婆肯定。
“为什么,宜王在朝中几乎没有任何声息,连鲁王都比他名声亮。”
冯莫鸢拉着褚青娘坐下:“青娘,你听过前前朝定州柳家没?”
前前朝,定州,柳家。褚青娘把这几个条件,在脑海里思索一遍,愕然:“三代帝师,柳世镬那个柳家?”
前前朝定州柳家,三代帝师支撑了半个大雍朝,只要读过书谁不知道,那是多少读书人,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名门和成就。只是不知为什么后来彻底消失在人们眼中。
再后来不过几代,雍朝就灭了。
褚青娘终于明白姑姑为什么拉她坐下,因为她现在心中慌地乱跳。
冯莫鸢在褚青娘旁边坐下:“宫中论家事渊源,都以贤妃为尊,可在柳嫔娘娘面前根本儿戏一样,柳家家学渊源,不管男女通润而智慧,宜王更是其中翘楚,把颖儿嫁给他吧。”
“最重要他性子温润内敛,和颖儿刚好相合。”冯莫鸢最后给褚青娘安心。
至于魏文昭说的和诚王性子相合,根本是男人的蠢,他当年为什么喜欢褚青娘,不就是因为他内敛,青娘活泼吗。
褚青娘心里定下了这婚事,可还是有些发晕,定州柳家,多少读书人高山仰止的柳家。
恍惚间她忽然明白许多事,比如柳嫔明明无宠,甚至悄无声息,却安然养大宜王。
宜王排八,他前边却只剩下皇后的太子、圣宠二十年钱贵妃的明王、家势深厚前太师之女贤妃的诚王!
柳嫔根本不是普通女子的智慧!
就这么几个成年皇子,宜王却做得悄无声息,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悄无声息无功无过,如白纸一样,这绝不简单!
三代帝师的柳家!读书人高山仰止的柳家!
褚青娘心里一时激昂如火,一时冷冽如冰,火热和冰冷在胸中反复转换,让她拧着丝帕坐卧不宁。
魏文昭回来就发现褚青娘神色不对劲,关切的扶着她胳膊:“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褚青娘停下来,一双凤眼深深望入魏文昭眼中,在他眼里探寻,总是宁静不波的黑眸,映着对她真切的关怀。
要告诉他吗,宜王是定州柳家外甥?
被褚青娘这样深深凝望,魏文昭心里桃花一朵一朵接一朵,开出成片云霞。眼里关怀转为爱意,像星光融入眼中,声音柔软温和:“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嗯?”
不,不能告诉他,他这样的人,只会拿这个给自己谋天大利益。褚青娘撇开眼:“颖儿婚事我想好了,我要宜王。”
撇开眼了,真正的心事不肯和他说,魏文昭心冷片刻,却很快打叠起精神。进步已经很大,青娘肯好好看他,只要他有耐心,总能得回青娘的爱。
笑容又回到脸上,魏文昭扶着褚青娘坐下:“怎么好端端看中宜王,论排行该轮到诚王才对。”
面对魏文昭,褚青娘慢慢把情绪都隐藏起来,淡定的坐在桌边:“我曾说过姑姑是宫中旧人,她是柳嫔娘娘宫中旧人,曾救过柳嫔母子性命,凭着这份恩情,颖儿嫁过去,宜王母子就会多看顾三分。”
魏文昭笑了一下,女人总是太天真,一分恩情能维持多久,日子却是一天一天过的。耐着性子魏文昭劝道:
“宜王并不是好选择,他在朝中没有半点名望,将来能不能升亲王都不好说,诚王升亲王却是一定的,而且他对朝政半点兴趣都没,符合你闲王之选。”
这一刻褚青娘也奇妙的理解了魏文昭,他是绝不想魏家和皇权沾上半点关系,就如柳家煌赫一百多年却隐退一样,巅峰有时候就是血刃。
魏文昭是想光耀门楣,却不会贪得无厌,把女儿送去腥风血雨的后宫,把魏家悬在刀刃上。
其实很聪明,褚青娘淡漠的得出结论:“我就要宜王。”
这么固执,魏文昭无奈叹气。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小喜悦,像从水底泛出细微的小泡泡,一波一波。
青娘有多久,没这么刁蛮不讲理了?
魏文昭耐着性子劝:“诚王为大,能谋到他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真以为为夫手眼通天?那是皇子!不是菜场的萝卜随你挑拣。”
褚青娘不说话,扶着腰站起来直往屋里去,魏文昭连忙跟上,只见褚青娘大着肚子,抱起他被子往外走。
大肚子扛着被子,几乎挡住褚青娘视线,魏文昭连忙用手接住,顺便用身体,在不伤到孩子情况下,小心堵住褚青娘去路,简直无奈到十分:“你这是做什么。”
褚青娘从被子后边斜出半张脸:“我就要宜王,你做不到就别在映霞苑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