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涿州调兵需要多久?”秦曜渊问。
“算上调兵集结时间,大约三日。”对方道:“不如调瀛洲兵,瀛洲城内有十万甲士,快的话,只要两……”
“不可。”秦曜渊一口否决。
对方被堵了话头,想追问又不敢问,表情十分纠结。
柴震倒是明白将军一口回绝的原因——只要夫人在瀛洲,将军是绝不会调瀛洲兵的。
若是瀛洲兵力空虚,将军夫人落入夏皇手里,那才是真的无计可施。
“……”
桌上一片沉寂。
离妫州最近的涿州调兵过来也需三日,而夏军就驻扎在妫州和莫州之间的定璧平原,夏军背后有莫州支援粮草,妫州背后只有天险坠龙峡,妫州的大军出不去,外边的粮草辎重也运不进来。
夏军堵住定璧,便断了妫州唯一的生路。
若不从瀛洲调兵横击夏军,他们岂不是成了夏军的瓮中之鳖?
“城中还有多少骑兵?”
妫州守将不明所以,疑惑道:“不足五千。”
秦曜渊道:“清点三千精锐,随我今夜出城。”
……
三千精兵良马,借着夜雪掩映奔向妫州城门。
寂静的街道上,许多推出一条小缝的民居窗户里,都藏着一两张失望而不安的面孔,他们沉默无言的看着城门打开,又悄悄关上,被苦难反复磋磨的内心只有熟悉的绝望。
刺史府中,将军虽已离开,守城将领却仍未全部离开。
铺满白雪的庭院,几个身穿甲胄的将领面露悲戚,落在头顶的雪花好像有千钧之重,压得他们心中无数话语只在喉咙里百转千回。
终于,有一人开口:“我们应该相信将军,或许他真的是回去搬救兵了……”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他苍白的安慰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又如何能够说动面前这几张心灰意冷的面庞?
站在他对面的将领张口,低声道:“坠龙峡背后是檀州,即便将军能在明晚之前赶到檀州,也没法带着檀州大军从坠龙峡回援,要是走檀州经涿州最后到妫州的大道——这一来一回,少说也有六七日。”
“那我们只要守好这六七日不就好了?”柴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几人神色一凛,低头揖手道:“参见副将。”
柴震大步走来,凌厉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扫,沉声道:“特殊关头,这些动摇军心的话,以后休要再提。若是有人在军中散布此类言语,一律按夏军细作处置。”
他停顿片刻,重声道:
“细作如何处置……你们刚刚也都听到将军的话了。”
柴震当了正规兵几年,然身上匪气还未完全洗去,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感到心中一寒。
“……属下不敢。”
柴震在为首一人的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你们都知道将军为人——将军孤身一人都敢冲击联合军斥候小队,他连一对三百都不怕,怎么可能会在此刻临阵脱逃?将军把守城重任交给你我,全为信任,还望诸位将领不要辜负将军信任啊……”
众将心里再有疑虑,此时也只能喏喏称是。
柴震令将领各自归位后,抬起忧虑的面孔,看着夜幕中落下的点点白雪。
连将领都如此,甲士更不必说。
如此军心,想要守上六七日,难啊……
夜风将雪花压向广袤地面,密密麻麻的雪片组成天然的帷幕,掩映着定璧平原上一处闪着火光的营地。
黝黑的夜色中,巢弘正跟随几位夏军主将走向主帐。
首次得到夏皇召见,巢弘心中难免紧张不安,他听多了夏皇的暴戾传闻,却觉得,作为男人,暴戾算不上什么毛病——总比伏罗那个软蛋好吧?
女人说上几句就改变主意,在那样的软蛋手下卖命,他巢弘觉得屈辱!
争霸是男儿的事业,一个被女人挟制的软蛋,能争什么霸?早晚都是送死的命!
更何况,夏皇重用他。光看他投靠这些时日以来,从夏皇手里得到的好处,他就后悔没早点另寻明主!
“一会进了帐,看见什么都别大惊小怪。”前头领路的将领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巢弘忙道:“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