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忐忑道:“阿姊,这下要如何是好?”
“索性你们两家还未交换庚帖,弄错了人,现在清楚了便是。冯如仪便在此处,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你若真情实意道歉,她应该不会介意……”
五皇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秦秾华问。
“没……没什么……”五皇子吞下未尽之语。
那冯如仪是善解人意,可她的庶妹冯如珠却刁蛮跋扈,别说她不会忍受他吃干抹净就跑,便是阿姊若是知道他们已经……决计也饶不了自己!就是疼爱自己的周娘娘,也一定会逼他娶了冯如珠!
这事,绝不能让阿姊和其他人知道!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后院,冯如珠还在隔壁偏殿里等他去哄,他走得匆忙,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少女唇边带着一缕莫测的微笑。
身后侍立的结绿上前一步,说:“公主,结绿重新给你沏一壶茶吧。”
“不必了。”秦秾华说,目光注视着厢房内忙碌的上官景福。
上官景福注意到秦秾华的视线,走到窗前行了一礼。他正要关上木窗,厢房里的乌宝走了一步,将他拦住。
上官景福神色疑惑不解,而乌宝只是朝他摇了摇头,并未多说。
他心里忐忑,一边猜测着男子身份,一边走回床边。
昏迷的男子在这时渐渐醒转,得知面前的是大夫后,他立即抓住上官景福手腕,迫切询问下/身的伤势。
“这……”
上官景福下意识看向窗外,玉京公主依然看着这里,明明相隔甚远,她意味深长的神色却让他觉得,这屋子里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所有对话,都在她指掌之中。
“大夫……我的伤,还有办法吗?”男子颤声问。
不能人道,对每一个男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即使是清心寡欲的和尚,除非刀架在脖子上,否则也不会轻易舍弃那命根。
男子的命根只是伤到,并非不能留下,若是好好医治,完全可能和受伤前一样。
可……这是公主所愿吗?
为何公主偏偏今天带他上山义诊,她为的,当真是山上那些女冠吗?
上官景福心中胆寒,而握住他手腕的男子还在苦苦哀求:“大夫……你想想办法,若能救我,日后必有重谢……”
上官景福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身上大多是皮肉伤,脸上的布条因为和肉长在一起,只能用剪刀剪开,届时可能会有些疼,此处没有麻沸散,所以……”
“无碍!我能忍!”男子急忙道。
他看向窗前的乌宝,缓缓说道:“但最要紧一处,若是不尽快止血,恐怕有性命之忧,只是……”
娃娃脸的年轻内侍朝他露出鼓励的微笑,他更觉寒意浸骨。
“只是什么?”男子追问。
“你下/身要害被贼人剪了一半,接又接不回去,若是留下它,最后不是腐烂生蛆,就是失血过多殃及性命。你若想活下去,便只有舍弃它……”
绝望浮上男子面目全非的脸庞,他隐有泣音,哀求道:“大夫……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叹息。
陆雍和松开了大夫的手,泪水无法被血泪打湿的布条吸收,流出了眼眶,一直流进他的耳蜗。
许久后,他泣不成声道:“救我……”
……
陆雍和做了个梦,梦里他一会是尊贵无比的大梁皇太子,一会又是困在暗无天日密室,每日遭受严刑拷打的囚犯。
当他被推入沸腾的油锅之中,极度的恐惧让他猛地惊醒。
橘红色的斜阳毫无征兆映入眼中,身上的热度并非热油,而是温暖夕阳。
火焰般热烈的夕阳中,一名肤若白雪的少女坐在窗前。她左手执书,右手撑在耳旁,神色专注于纸上文字,浑然不察他的视线。
窗外一阵徐徐微风,少女纤长的睫毛有如蝶翼轻颤,掩映着一双浅黑剔透的眼眸,陆雍和不自觉地沉迷其中,神思恍惚如同隔世。
他的身体无意识刚刚一动,□□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陆雍和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一瞬间,他宁愿回到噩梦,也不想在胜过噩梦的现实中苏醒。
“你……”
粗粝可怕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当他发现这声音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时,陆雍和又痛苦又绝望,下意识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少女却已听见声音,抬头向他看来。
“你醒了?”
她似乎一点不觉得刚刚的声音可怕,神色如常地放下书,朝他走来。
陆雍和不由自主地撇开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那张被烧红的烙铁完全毁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