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柏秋的眼神无比慈祥。
知女莫若母,蜚蜚小孩子心性,但非常诚实,既然与他说好了,就不会食言,与其想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不如过好当下。
她喜欢,便让她嫁,婚后的事情,等婚后再说——不管发生什么,有她这个当娘的在。
况且,顾瑾城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孩子,他只是年纪小,皮了些,等他成了家,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随心任性。
他若能对蜚蜚好,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亏待了她,左右还有阿木在,不至于治不了他。
“嗯?”蜚蜚看着阿娘,“我都做错事了,你不骂我吗?”
柏秋哭笑不得:“是阿娘误会了,你没做错。”
“若你是欢喜的,便不能算是做错了,只是要注意分寸。”柏秋说道,“像现在这样,反是好事。”
蜚蜚一知半解的,又去看姐姐。发现阿柔一脸的惋惜,似是自家养的白菜让猪拱了。
“你没错,都是顾瑾城的不对。”阿柔缓缓攥紧拳头,“幸好他还算懂事,知道来提亲,不然,我可饶不了他。”
柏秋瞧着大女儿,颇有些想笑,拍了她的拳头一下:“好了,别吓唬你妹妹。顾瑾城这个孩子还是挺不错的,既然你妹妹也喜欢,就全了他的心思罢。”
最主要是妹妹喜欢,如若不然,他敢碰妹妹一个手指头试试?
“阿娘同意了?”蜚蜚不确定地问道,“那我要继续绣荷包吗?”
“什么荷包?”柏秋惊讶地看着女儿,欣喜地想,小姑娘连针都不会穿,如今竟能绣荷包了?
“就是,就是顾瑾城送了我一块玉佩,便让我还他一个荷包。”蜚蜚不太好意思地说。
原本她不想绣的,转念一想,他什么都不缺,成日戴着那个旧荷包,被人笑话怎么办?不如绣一个送他做回礼。
虽然顾瑾城说是定情信物,但她不好意思承认。光是想想就脸红,自然也不敢和阿娘说。
“好,好。绣得如何了?拿来我看看。”柏秋饶有兴致地说着。
小姑娘竟然会主动做女红,果然是喜欢顾瑾城的,不然,怎么会做起以前极厌恶的事情呢?
“我做的不好。”蜚蜚有些腼腆,把收在抽屉里的绣布拿了出来。
担心顾瑾城又戴个十年都不肯换,蜚蜚选了极耐磨耐用的布料,看起来有些粗糙,加上她绣工实在不好,想绣一个瑾字,但框架打的歪歪扭扭,就像刚学写大字的稚童笔迹。
柏秋和阿柔看了,觉得好玩儿,却又不好打击蜚蜚的积极性,便一个劲儿夸赞,一会儿说布料选得好,一会儿又说,花样极具特色,哄得蜚蜚找不着北。
“真的有这么好吗?”蜚蜚笑着,“那我给你们一人绣一个?”
柏秋和阿柔一脸惊恐,连连摆手表示拒绝:“不成不成,这是要送人的,自然要独一无二才行,若每人一个,便显得俗了。”
也是,蜚蜚连连点头,说要买其他东西给她们。柏秋和阿柔这才松了口气。
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出来。
妹妹太可爱了,又乖巧。两人俱一脸慈祥地看着她微笑,想到她就要嫁人了,又难免舍不得。
母女俩私下谈了会儿话,都决定要在京都多留些时日,好好陪陪她。
蜚蜚的亲事便这样定下来了。
顾瑾城立马兴高采烈地拿了庚帖过来,求了蜚蜚的八字,请国师测算。
交换庚帖这日,顾瑾城本想要见蜚蜚一面的,便故意在江家拖延时间,争取能留下来吃午饭,结果江敬武铁面无私,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走了。
太傅和阿木就在一旁看戏,见他不得不提出告辞时的委屈表情,两人促狭地大笑出声。
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蜚蜚,顾瑾城心里想念的很,晚上又开始睡不着,倒是没有再做以前的噩梦,只是觉得空落落的,黑夜成了令人压抑的漩涡。
也不知道蜚蜚想他没有,少年思忖着,实在难受,干脆不忍了,换上新做的衣服,趁着夜色,飞檐走壁地来了东市。
出门之前还挂了个香包,香包是阿森的,他拆开来看过,里面多是肉桂、丁香、草果和一些干花。
用来熏衣服是挺香的,但他没那个时间熏,就直接挂上了,没成想,那个味道十分强劲。
当他在屋顶奔跑的时候,仿佛就像是一只煞费苦心烤出来的烧鹅,香得让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什么玩意儿?”忍无可忍地扔了香包。
顾瑾城仔细闻了闻自己,很好,馥郁逼人的一股卤肉味儿。
蹲在江家隔壁的屋顶上自闭了半天,少年心生后悔,可又舍不得就这么回去,到底还是跃上了江家的屋顶,拿出埙来,轻轻吹响。
蜚蜚原本都打算睡了,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一阵空灵婉转的埙声,还是十分熟悉的曲子。
眼睛一亮,忙披了衣服爬起来,到院子里去。
听到脚步声,埙声停了一瞬,但很快就又继续响了起来。
蜚蜚望着声源的方向,想要找顾瑾城的下落,但是屋脊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不禁失望,嘟着嘴巴看着月色下的飞檐,脑海中浮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