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泪。
他的心忽然疼了一下,很轻微,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电梯关上,他们消失在彼此面前。
姚蜜刚从电梯里出去,眼泪就忍不住滚下来了,她抬手擦了一下,就听对面防盗门“咔哒”一声开了,姚母手里边拎着个垃圾袋子,看样子是出来丢垃圾的,一见到她脸色就沉了:“你还知道回来?!”
姚蜜现在心情是真的低迷,根本都不需要演:“妈。”
姚母快走几步去把垃圾丢了,又不想在楼道里大吵大闹丢脸,一把拽住她把人拉进屋里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姚蜜坐在凳子上,姚父姚母坐在对面对她进行三堂会审:“那十万块你是怎么欠的?那个电话又是怎么回事?姚蜜,你到底是捅了多大的篓子?!”
姚蜜擦了擦眼泪,半是真情流露半是做戏的说:“我大三的时候不是生了场病吗?那时候拿不出钱来,就借了校园贷,没想到利息太高,越滚越多……”
姚母怀疑道:“生了场病?什么病?”
“就是阑尾炎那次,”姚蜜手里边拿着张纸巾,垂着眼睛,说:“我有打电话给你的,你说家里存折存的都是死期,取不出钱,姚刚要去上海比赛,现钱都给他了。”
姚母听得心里一虚,忽然又冷笑起来:“你是在怨我咯?要不是我那时候没给你钱就不会出这种事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姚蜜低着头说:“我没这个意思。”
姚母越看她越觉得心烦,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几圈,说:“你爷爷呢?你怎么没问他要钱?我不信他手里边一点钱都没有!”
姚蜜低声解释:“爷爷也不容易啊,我那时候刚问他要过生活费,怎么好再开口呢,他年纪大了,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多少钱……”
“他有什么不容易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姚母没好气的打断了她:“在乡下种着地,年年有吃有喝,而且还当了那么多年兵,光补贴就不知道攒下多少,你听他装模作样的哭穷!”
“明丽!”姚父脸上带了点不赞同,说:“那是我爸,你说话客气点!”
“你是在责怪我吗?嚯,你们几个姓姚的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外人啊?!”姚母一拍桌子,盛气凌人道:“你要是觉得过不下去了,今天下午我们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你们姚家这摊子烂事谁爱管谁管,我一句话都不说!”
姚父不说话了,姚母却来了劲头,进卧室翻箱倒柜的找结婚证:“走,离婚,反正你也看我不顺眼了是吧?咱们马上去办离婚手续!”
姚父一看她这个架势就觉得头疼,他又老实懦弱惯了,见状赶忙过去把姚母拉出来,说:“我错了行不行?你别生气啊,不是说蜜蜜的事吗,怎么就扯到离婚上去了……”
姚母大获全胜,气势就更足了,往沙发上一坐,说:“姚蜜,你自己说说吧,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不管怎么说我跟你爸都养了你这么多年,一点福都没享受到,反倒要跟着你受罪,你说我们冤不冤啊?”
姚蜜抬起头来看着她,试探着说:“妈,能不能这样,我先跟你借三万块钱还债,剩下的等我领了工资再还,这三万我写个借条,利息就按银行那边的来算……”
姚母简直要被气笑了:“就你那点工资,十万块要还多久?等你还清那十万再来还我这三万的账,我还不知道化成灰了没有!”
姚蜜看她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敲在桌子上好像胸有成竹似的,就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那您的意思是?”
“蜜蜜啊,不是妈不想帮你,而是家里现在真的拿不出钱来了,”姚母叹了口气,坐到姚蜜身边去拉着她的手,诉苦说:“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房子就这一套,车还是前几年买的,存款都是死期,别说三万了,就是一万也拿不出来啊……”
一个夫妻双方都在首都工作、而且没有房贷车贷的家庭说连一万块流动资金都拿不出来,这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了。
姚蜜看着姚母愁眉苦脸的面容,实在觉得讽刺:“那您说该怎么办呢?”
“我们没有,但你爷爷有啊,”姚母用力在姚蜜手上捏了一下,暗示说:“他平时也没什么花大钱的地方,种地有钱,地方政府对退伍老兵也有财政补贴,你两个姑姑时不时的去看他,肯定也偷偷给他钱,别说是一万三万,就是十万他也拿得出来!”
一说到钱,她两个眼珠子都在放光,亲亲热热的看着姚蜜,说:“蜜蜜,你爷爷最疼你了,你跟他说,他肯定会帮忙的……”
姚父姚母在公司里虽说不是高大上的经理总监,但也是混了二十多年的老鸟,夫妻俩每月能赚小三万,又没有房贷压力,百万家底肯定是有的,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惦记着姚爷爷那攒了一辈子的微薄积蓄。
说的难听点,那是老人家的棺材本啊!
做儿媳妇的怎么好意思去算计这点钱?!
姚蜜低头看着那只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真是一颗心都凉透气儿了,然后她按下那股蒸腾的怒气,扭头去问姚父:“爸,你怎么说啊?”
姚父左右为难了一会儿,姚母的眼刀就丢过去了,他梗了梗,迟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