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一站一坐,四目相视,眼中皆是冷意。
不像是父女,倒更像是仇人。
柳老爷指着柳霜锦,怒斥道:“胡言乱语!快给你母亲道歉。”
柳霜锦淡淡道:“我哪里胡言乱语了,父亲倒是说出来,要是有理,我便去坟头给我母亲道歉。”
父女二人对峙的场面在以前家宴中就不少见,时隔三年,有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这种势如水火的态度也没任何改善。
一边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另一边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说谁都不好,说哪边都不忍心,柳老夫人抿了抿唇,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柳老爷还想再些什么,安夫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温声道:“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大小姐离家三年,好不容易回门一趟,怎么好端端地吵起来了?”
看向众人,点头示意,“都先坐下吧。”
柳老爷捏了捏她的手,顺着她的话摆了摆手,“都先坐下。”
看向安夫人的眼神带着愧疚,自夫人嫁他以来,这逆女就没给过她面子,当家夫人被下了脸,还要顾全大局,忍气吞声,一时之间,柳老爷心中歉疚感爆棚。
安夫人对他笑了下,表示自己不在意。
二人的眼神交流被柳霜锦看在眼中,她冷嗤了一声,这安夫人还是以前那样,全天下就她最柔弱最善良。有柳老夫人拉着,她的嘲讽硬生生咽了回去。
本该是其乐融融的家宴气氛诡异得可怕,柳霜锦亲亲热热地与柳老夫人说着话,一眼都不看柳老爷和安夫人,柳老爷便和安夫人说着话,根本不搭理柳霜锦。
这对父女,素来积怨已深。常言道,有了后妈,也便有了后爹,柳老爷虽不至于亏待柳霜锦,却也不上心,只是将她扔给面善心毒的安夫人养着。
柳霜锦起初十分信赖这个温柔的继母,猛然惊醒后,便对此深恶痛绝。她性格刚烈,没少和安夫人做对,安夫人不和她直接计较,背后便去柳老爷面前掉两滴眼泪,引得柳老爷去斥责柳霜锦,一来二去,父女俩的关系便急剧恶化,连带着大少爷和二少爷也经常与柳老爷吵架。
被原配生的子女伤透了心,柳老爷便更是看重安夫人生下的女儿,以及记到她名下的庶子。
年纪大了一些,柳霜锦也知道了安夫人的用心,但父女隔阂已经产生,便无回去的可能。
柳洳雨默默地吃着饭,对这古怪的气氛视若无睹,他们之间的冲突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罢了。
说起来,柳家女儿大多随了霜字,只有她一人……
“大小姐嫁人三年了,肚子还没个消息,不会是身体有问题吧,不如,让五小姐给您看看?”
现场顶着几大巨头目光还会主动cue柳洳雨的,也只有唐姨娘一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柳洳雨也是“爱”得十分深沉。
小透明察觉到众人视线,咀嚼完毕,又温吞地喝了一口茶水。一时半会儿,她竟然不知道唐姨娘到底想做些什么,得罪柳霜锦和老夫人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她这不是指着柳霜锦的鼻子骂她不孕不育吗?
转念一想,这还真不是莽撞。柳老夫人本就不喜唐姨娘,再得罪稍许,也是无所谓的,更能对安夫人表忠心,还能将她架到火上烤。
她现在,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看了,看出毛病了,柳霜锦面上不好看,老夫人也会因此不喜她,看不出毛病,那就是她医术不精,否则柳霜锦三年不孕一点问题都没?要是直接拒绝……唐姨娘会给她拒绝的余地吗?
这件事私下里说没什么毛病,放在明面上就有大问题了啊。
柳霜锦瞥了唐姨娘一眼,“三年不见,唐姨娘的衣服尺码是不是要比以前更大了?”她垂着眼,“手变长了,袖子不得做长一些?”
这是在说自己管得宽了,可唐姨娘倒也不畏惧这个嫁出去的大小姐,她再厉害,能在家中待上几日?抿了口茶,状似委屈道:“我这不是关心大小姐吗?大小姐若是不高兴,我不说便是了。”
夫人和妾室都被驳了面子,这逆女哪是和她们过不去?分明是和自己过不去!柳老爷重重将茶盏放下,“你在安家也是这般?长辈关心你两句怎么了?”
“长辈?”柳霜锦嗤了一声,眼中尽是不屑,“她一个姨娘,算是什么长辈?”
嫡庶分明的古代,姨娘这个名头说起来好听,可在正房和子女面前,也只是奴婢而已。
柳老爷说不过她,便将矛头指向别处,“关心你还关心错了?她不算长辈,我总算了吧。洳儿,你快给你大姐看看。”
唐姨娘掩唇,笑容近乎遮掩不住。
柳洳雨简直无语了,这渣爹,双商这么低,竟然还是个生意人!难怪这几年柳老夫人不管事后,柳家便大不如从前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渣爹究竟是想不清楚其中的关窍,还是不把女儿的面子放在眼中。
幸好……
柳洳雨站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道:“大姐姐身体康健得很,有什么需要看的?”
唐姨娘冷嘲热讽,“五小姐医术果真绝妙,连脉都不用诊,一眼便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