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待客厅内坐了一炷香时间,有人带着他们去郡主房间。
进入室内,檀香阵阵,细碎的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入,在郡主脸上跳跃。
郡主坐在榻上,她面上多了些红润,气色虽还没有大好,但总归多了几分人气,她穿着一身简单黑衣,花样并不复杂,只是下摆处,鸾鸟衔着火苗,十足大气。
她生的十分好看,鹅蛋脸柳叶眉,标准的古典美人的长相,由于常年生病,脸白得病态,相貌有些柔弱,但一双眸子黑沉,带着沉沉的死气,与她柔弱的长相不大相符。
见他们进来,便点了头,视线在最后面的黑衣男子身上停留片刻,诧异地挑了下眉。
“诸位请坐吧。”
“我来阜城这么多日,沈二公子如今怎么想着来见我了?”声音也是柔弱的,宛若鹂鸟,但语气不是。
沈厉贺神色淡然,“郡主行踪隐瞒得极好,我一介白身怎么能得知,也是刚才才知道郡主来了阜城。”
郡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出了与庄嬷嬷一样的话,“沈二公子真是像变了个人一样。”
谁不知道沈家二公子是个混球,文不成武不就,管一间铺子倒一间,倒是吃喝赌样样俱全,偏生了一副好皮囊,背后有着沈家在,倒也惹了不少人喜爱,连她那心高气傲的堂妹也被蛊惑。
如今在这偏远小城里倒是不装了。
沈厉贺垂眼,给出相同的回答,“郡主也是。”
谁不知道郡主貌美天仙,温柔多才,对街上的乞丐都不舍得说一句重话,偏偏身体柔弱,徒惹人怜惜,却无人敢娶。
传闻果真为假。
郡主便不理他了,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连句病情都没提,便说自己要歇息送客了。
三人被送到门外,郡主身边的丫鬟又出来,“柳大夫慢走,郡主与您一见如故,吩咐奴婢睡醒了便要看到您,请您再等上一会儿。”
沈厉贺道:“郡主这样可真不像是与柳大夫一见如故的样子,竟然把人干晾着,自己去歇了。”
柳洳雨知道他是担忧自己,轻扯了下他的衣角,对他使了个眼色,“承蒙郡主厚爱,柳洳雨不胜感激,既然郡主不嫌我逗留,那我便厚着脸皮再坐上一会儿。”这郡主应当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如此便好。”丫鬟在她扯着沈厉贺衣角的手上停顿了片刻,回去复命了。
等那丫鬟走后,柳洳雨看向阴着一张脸的沈厉贺,“沈小爷,我知道你担忧我,但你知道我在这里,有你在,便是郡主也不敢轻易对我动手,你千万别生气。”
沈厉贺心中受用的很,嘴上却不依不饶,“你这话似乎在说我每日都无理取闹一样。”
那可不是?但柳洳雨是万万不敢这样回答的,她一噎,笑得讨好,“那当然没有,沈小爷说的全是道理,无理取闹这个词与你压根无关。”
杜大夫冷眼旁观,明明他有妻有儿,这两人也没做什么亲昵举动,他却感觉自己牙疼得厉害。
现在的小年轻啊。
下人来送他们离开,沈厉贺与柳洳雨道别,伸手捏了下她的脸,“下午见。”
柳洳雨点了点头。
杜大夫与沈厉贺同行,憋了一肚子话,最后到了闻府门前,才问了出来,“徐家被抄家的事情是你做的?”
沈厉贺淡淡道:“是他咎由自取,倘若不是他做这些事在先,也不会有人受不了捅到上级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一介白身可管不了朝中的事,杜大夫过誉了。”
杜大夫被噎了一下,压根不信他的鬼话,叹了一口气,又问:“那柔柔如今怎样了?”
出了那等事情,他当时很是生气,与徐柔柔断绝了师徒关系,赶她回家去,谁知过了一天,他就听说徐家垮台了。心中再是不满,也少不了担忧,她一个罪臣家的小姑娘,性子骄纵惯了,猛然间从云端落到沼泽地里,日后可该怎么办?
沈厉贺望着远方,漫不经心道:“杜大夫可以随便猜测,越苦越好,越苦便越接近事情真相。”
徐柔柔性格跋扈,从前得罪的人便不少,再有徐大人的仇敌,一朝之间失了锦衣玉食,在外有仇敌虎视眈眈,在内,家人认为是她导致了徐家的败落,对她自然也不会有一个好脸色。
倒是有一手差不多的医术,但是那些恨她的人会让她靠本事好过吗?他不需要插手,徐柔柔便不会好过。
杜大夫有些恼怒,“她还只是个小姑娘。”
沈厉贺瞥他一眼,“柳洳雨也只是个小姑娘。”
杜大夫一时默然无语,沈厉贺道:“既然她想毁了别人一生,那也该做好自己被毁了一生的准备,更何况,她的悲剧都将来临与她顺风顺水时做的孽,种了什么样的因,便该得到什么样的果,这不是天下间的道理吗?杜大夫。”
“我今日心情好,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沈厉贺勾出一个残忍的笑意,“不知杜大夫是否记得一个叫做乐应的药童。”
“提他做什么?”杜大夫神色不大自然。
“他天分奇高,你多次想收他做弟子,但乐应不争气,自己去赌钱,手指头被人给砍了,再也拿不了银针。”沈厉贺歪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