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一时间心绪翻涌,盘桓片刻就生出这么条毒计来。
反正他已经是童生了,再也不会考县试,顾玉成的老师又真的和县令关系亲密,看他怎么堵住悠悠众口!
顾玉成始终没想起这个刘武是谁,但不妨碍他站出来,一把揪住刘武,高声道:“这位兄台,你是第一个质疑县试排名的人,就随顾某往县衙一趟吧!我虽是清泉居士的学生,但谭大人公正严明,令名远播,岂是能随意诋毁的?”
站出来反驳刘武的都是取中者,没取中的什么想法不得而知。但自来流言最是伤人,他必须当众把这件事解决掉,否则即使排名不受影响,也会名声有亏。
刘武正慢慢往外退去,冷不防被人揪住,暴露在众人视线里。霎时间四面八方的目光针一般刺过来,刺得他如芒在背,使劲儿去掰顾玉成的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顾玉成毫不在意这点抵抗,招呼众人一起去县衙求见谭县令,誓要求个明白。
这榜就张贴在县衙外墙上,几十步开外就是县衙大门,又有县试案首带头,顿时呼啦啦引来一大群人,齐齐朝县衙而去。
没走出几米,就见数十衙差手持威风棍列队而来,谭县令缓步走在中间,威严十足。
众人停下脚步行礼,谭县令挥挥手,身后就有人抬着个大木箱上前,然后衙差中分出十个人,两两一组开始在墙上张贴考卷。
谭县令捋了捋胡子,道:“本官听闻有人不满县试排名,在此喧哗闹事,现将取中者的考卷统一贴出,但有不公,本官即刻挂冠辞去!”
众人忙道不敢,顾玉成揪着刘武上前一步,道:“大人,童生刘武乃是第一个质疑县试排名的,恳请大人允许他第一个观看考卷。”
刘武整个人都僵硬了:“……”
谭县令颔首道:“可。”
顾玉成便一手揪着刘武,带头跟在帖考卷的衙差身后,一张张看过去,时不时点评两句。
他跟着顾仪学习,久了也染上老师口舌犀利的毛病,这会儿憋着一口气急需发泄,点评便一反平日中庸风格,犀利辛辣,切中肯綮,听得人频频点头,心服口服。
衙差手脚麻利地将所有试卷都贴了出来,足足贴了三面墙。顾玉成带人一路看到前十名的考卷,便放开刘武,对周围人一拱手,道:“顾某才疏学浅,侥幸得中案首,这最后的文章,便由诸位来点评吧。”
此举一是避嫌,二是自谦,毕竟前十名的差距不会特别大,他再点评就有托大之嫌了。
众人纷纷回礼,上前看文章。一众读书人里还混着两个赵崇书铺的人,拿着笔刷刷抄写。
他们家可是卖真题的,现在有这等好机会,当然要第一时间抄下来!
刘武终于被放开,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只是茫然地被众人挤到一边,木着脸移动。
从被揪出来看文章那瞬,他的脑子就开始轰轰作响,震得他什么也听不见。满墙文字也渐渐化成一个个墨点,咆哮着飞到空中打转,又一个个击在他胸口。
刘武挪到墙角,只觉胸口钝痛,眼前白茫茫的。
隐约传来谭县令的声音,刘武再也支撑不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36章 前往府试
“顾案首此论, 义理精妙,端庄雅正, 有古君子浩然之气!”
“大结扣题, 又发人深思, 真是妙哉!”
“最难得乃是一气呵成, 词气通达,读来有江河奔涌之感!”
“不愧是今科案首, 果然名不虚传!”
“可惜顾贤弟第二场未能取中头名,不然我们清平县也能出个小三元了。”
“是啊!我看案首第二场也判得很是公正!”
“顾贤弟不以小人诽谤萦怀,谭大人贴出考卷以正视听, 正是本县风气清明之故啊!”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夸顾玉成文章写得好, 有的可惜他没拿下小三元, 还有的转到谭县令身上,夸他教化有功。也有不少人感叹顾仪教导有方,不到两年就能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教成案首, 不愧是名扬天下的清泉居士。
然而方才因顾仪和谭县令的关系, 差点惹出一场祸事,这些人也就只在心里想想, 不曾说出口, 只暗恨自己没有这拜师的运气。
顾玉成的文章也确实写得好。譬如第三场的策论,其他考生还在引经据典滔滔宏论,他已经举出实例条分缕析了,老练得仿佛不是个新下场的学生, 而是个做了十几年文章的人。即使站在地方官的角度看,也是一篇非常实用的文章。
文采方面,他虽辞藻不甚华丽,但满篇文字层层推进,鞭辟入里,别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赞同。
至于第二场的诰和判,他量刑偏轻,成了第三。然前两名考生的文章写得一般,最后虽被取中,却都在三十名开外,毫无争案首的实力。
满墙文章看下来,顾玉成的县试案首实至名归,反倒是谭县令二场未取中他为头名,令清平县失了一个小三元,显得尤为可惜。
耳边尽是赞叹惋惜之声,顾玉成本人却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县试就跟高考前的模拟考似的,一模